忽然看到金小豐從樓上走下來了。

金小豐穿著一件古銅色睡袍，雙手插在口袋里，因為燈光昏暗，所以面孔也被映成了古銅色，看起來正是一座塑了金身的高大羅漢。面無表情的走到李純面前，因為對方身量比他矮的多，所以他須得俯下身來低聲詢問：“干爹還沒睡？”

李純抬手捂嘴打了個小哈欠，而后耳語般的答道：“干爹在喝酒。”

“晚飯吃了嗎？”

“沒吃。我剛才想給他弄幾樣菜，他也不要。”

他見神見鬼的，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干爹醉啦。”

金小豐躡手躡腳的走入客廳，就見廳內(nèi)只亮了幾盞昏黃壁燈，而陸雪征端坐在沙發(fā)中央，面前的茶幾上擺了幾只洋酒瓶子。小灰貓在沙發(fā)靠背上蜷成一團，已經(jīng)睡了。

他無聲無息的停在了陸雪征身邊，深深的彎下腰來，輕聲說道：“干爹，節(jié)哀吧?！?/br>
陸雪征愣怔片刻，忽然耍性子似的把手里的空酒瓶往旁邊一丟，隨即向后仰靠過去，眼望前方咕噥道：“節(jié)哀？他也配！”

金小豐抬眼望向他：“干爹，回房休息吧?！?/br>
陸雪征緩緩閉上眼睛，靈魂在驚濤駭浪中上下顛簸起伏。很恍惚的長長吁出一口氣，他并沒有感到心如刀割，只是覺得人生如夢。

金小豐大著膽子伸出手去，想要把他攙扶起來。

陸雪征坐著的時候，端正穩(wěn)當(dāng)，看起來并沒有醉態(tài)；可是如今這么一起立，金小豐立刻就感覺出了異常，同時知道干爹是真醉了。

陸雪征的雙腿已經(jīng)軟的無法支撐住身體。金小豐只得是雙臂用力，把他攔腰抱了起來。陸雪征歪著腦袋依偎在他的懷里，眼睛半睜半閉，心中半明半眛，一條手臂軟軟的垂下去，他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金小豐把陸雪征送回了臥室床上，然而陸雪征躺不安穩(wěn)，翻身就要往床下滾去，又有氣無力的含糊說道：“我要撒尿！”

李純沒有力量架起陸雪征，所以金小豐再次出手，又把他抱去了洗手間里。騰出手來反鎖了房門，金小豐低頭深深的看了陸雪征一眼，隨即把他放到潔凈地面上，毫不猶豫的退下了他的長褲。

陸雪征生了一身富有彈性的好rou，連屁股都是緊繃結(jié)實的。金小豐到了這個時候，仍舊是不敢肆意妄為。將陸雪征攙扶起來帶到抽水馬桶前，他悄聲說道：“干爹，尿吧。”

然而陸雪征一動不動的癱軟在他懷里，卻是沒有了反應(yīng)。

于是金小豐在短暫的等待過后，伸手向下輕輕捏起了對方的命根子，同時噓噓的吹起了口哨。

金小豐把鼻尖拱到了陸雪征的短頭發(fā)里，一手環(huán)住他的身體，一手揉弄了他的下身。陸雪征依舊是尿不出來，不但尿不出來，還不時的向前撲去，像是快要完全失去意識的模樣。金小豐握住手中的器官，滿心的疾風(fēng)驟雨。試探著低下頭，他輕輕吻過了陸雪征的面頰脖子，下方滾熱的手掌也撫向了溫涼光滑的大腿內(nèi)側(cè)。

然而正值此刻，房門卻是忽然被人敲響了。隔著一層門板，李純出言問道：“金哥，好了嗎？”

金小豐如夢初醒似的打了個冷戰(zhàn)，隨即扭頭對著房門答道：“好了?！?/br>
金小豐和李純合力安頓了陸雪征，然后各自回房去睡。

金小豐睡不著，挺尸一樣仰臥在大床上。如此熬到了凌晨時分，他一掀棉被下床開燈，不睡了！

走到墻上的木制圓靶前，他將釘在上面的飛刀一把一把的拔下來，而后退到了幾米開外，惡狠狠地將飛刀擲向了靶心。

飛刀接二連三的嵌入木靶，隱隱發(fā)出了金石之聲。金小豐走上前去拔下飛刀，發(fā)現(xiàn)方才自己用力過猛，厚實的靶子已經(jīng)被刀尖扎透了。

天大亮?xí)r，金小豐推門出房，忽見李純正在二樓露臺上頂著寒風(fēng)晾曬床單，手和臉都凍得紅紅的。

他忍不住走過去，問了一句：“怎么這個時候干活？”

李純回過頭來，眼窩發(fā)青，顯然是睡眠很不足。猶猶豫豫的撅了一下嘴，他走到金小豐身邊，放輕聲音訴苦道：“干爹夜里……尿到床上了?！?/br>
然后他仰起臉，無可奈何而又可憐巴巴的叮囑道：“你可千萬不要對別人講。干爹現(xiàn)在心情不好，我們不能惹他生氣啊?！?/br>
金小豐立刻點頭：“我知道。”

然后他轉(zhuǎn)身離開露臺，一邊走，一邊暗暗的笑了。

直到中午時分，金小豐才在樓下院內(nèi)，看到了他那位酗酒兼尿床的干爹。

此時天光明亮，他瞧的真切，就見陸雪征神色平靜，除了耳根面頰處平添兩道抓痕之外，再無其它異常。小灰貓從主人的大衣領(lǐng)口處探出頭來，兩只眼睛睜的又圓又大；而陸雪征微微仰起頭，下巴就抵在了小灰貓的兩耳之間。

金小豐邁步上前，在寒冷干燥的風(fēng)中喚道：“干爹?！?/br>
陸雪征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蘇清順那里，有消息嗎？”

金小豐答道：“說是已經(jīng)把韓棠處理掉了?！?/br>
陸雪征點了點頭：“好?！?/br>
他用非常平淡的口吻說道：“大過年的，不要惹出麻煩來。蘇清順向來手腳利落，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問題?！?/br>
金小豐低低的附和道：“是?！?/br>
陸雪征低下頭，溫情脈脈的注視了懷中的小灰貓：“讓李純把韓棠的東西收拾出來，全部燒掉?！?/br>
金小豐神情漠然的答道：“是?！?/br>
陸雪征不再說話，慢條斯理的用手指梳理小灰貓的皮毛。而小灰貓在大衣里面翻了個身，伸出兩只小爪子，喵喵叫著抓向了陸雪征的手指。

金小豐知道陸雪征對自己時常是無話可說，所以就默默地轉(zhuǎn)身走向樓內(nèi)，找李純?nèi)チ恕?/br>
不速之客

李純乖乖的翻找出了韓棠的所有衣服器物，一股腦兒的運去后院河邊，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然后他還不放心，生怕有所遺漏，礙了陸雪征的眼。魔怔似的反復(fù)翻檢了五六遍，他將韓棠用過的杯碗都挑出來丟了老遠(yuǎn)。后來覺著實在是不能再有紕漏了，這才漸漸安下心來。

他害怕，怕自己會被陸雪征拋棄。他先前一直以為自己地位穩(wěn)固，是干爹得意的小跟班；然而韓棠的死亡刺激了他的精神，他驟然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不是——干爹連韓棠都能舍棄，何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