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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國章。戴國章那邊的人馬被撩的急了眼,幾人合伙砍死了一名李團小兵。李繼安還躺在醫(yī)院里養(yǎng)傷,得知此事后精神為之一振——然后就報警了。警長們既不愿去惹戴國章,也不敢徹底無視李繼安,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是兩邊走動,四面敷衍。戴國章一邊應(yīng)付警界追查,一邊抵擋李團報復(fù),幾乎快要焦頭爛額。千辛萬苦的撐持到了五月末,他聽說李繼安出院了。陸雪征擋了李繼安高升的財路,并且還打斷了他的肋骨與手骨,讓他在醫(yī)院內(nèi)忍受痛苦、休養(yǎng)許久;又因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抬出六國飯店的,與張將軍脫不了干系,所以還受到八方指責(zé)。幸而外界因為沒有他投日的證據(jù),所以也只是指桑罵槐而已,并未當(dāng)真撼動了他的地位。他頗為痛恨陸雪征,這家伙真是讓他倒了大霉!當(dāng)然,陸雪征不是凡人,而他胸懷寬廣,倒也打算留給對方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只是他在外帶兵久了,不甚了解津門大佬們的勢力,真把“老頭子”當(dāng)成老頭子來看待了。高臥在北平醫(yī)院里,他還等著陸雪征前來負荊請罪;哪知在陸雪征的眼中,他不過是一名中等階級的丘八。而陸雪征能夠做出的讓步,也就是拿出一筆醫(yī)藥費來“打發(fā)”他罷了。李繼安從小無父無母,在和尚廟里長大,先當(dāng)土匪后從軍,當(dāng)然是雜牌軍,上面不給撥餉,全憑自己的本事去找食。在這種情形下能把隊伍越帶越大,并且本人也從窮鄉(xiāng)僻壤走進繁華都會,可見李繼安的確是位有本事的人物。李繼安這人有兩個特點,一是唯利是圖,二是獷悍無匹,總而言之,絕非善類。眼看著陸雪征躲在天津拿喬作勢,不肯服軟,他壓下心中一口惡氣,決定親自出手,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于是在六月初的一天,李繼安帶領(lǐng)四十名全副武裝的衛(wèi)士,在天津衛(wèi)的大馬路上攔下了陸雪征的座車。當(dāng)時陸雪征是要乘車前去葉公館,隨行的只有一個充當(dāng)汽車夫的李純。李繼安的汽車毫無預(yù)兆的迎面沖撞而來,這讓李純先是一打方向盤猛然避開,隨后一腳踩下剎車,回頭對著陸雪征低聲說道:“干爹,他們來了?!?/br>陸雪征坐在后排座位上,本是正在捧著一份小報,如今聽了這話,便抬頭向窗外隨便掃了一眼,同時若無其事的答道:“哦?!?/br>這時,一輛軍用卡車從后方駛來,緊抵著陸雪征的汽車停下。年輕力壯的士兵們絡(luò)繹跳下,也沒有立刻端槍,單是列隊分為兩排,將陸雪征的汽車夾在了當(dāng)中。陸雪征抓緊時間,把報上這篇的最后兩行匆匆讀完。正當(dāng)此刻,對面的李繼安已然推門下車,走了過來。李繼安早已忘記了陸雪征的相貌,所以在敲響車門之前,特地先低下頭,隔著車窗向內(nèi)|射出了目光。偏巧陸雪征剛剛卷好小報放到一旁,順勢扭頭向外一看,正好與李繼安端端正正的打了個照面。李繼安那兩道眉毛生得好,濃秀英武,黑眼珠子也是烏溜溜的放亮,精光四射。陸雪征實在是覺著這人相貌出色,故而向他微笑著一點頭,又伸手推開車門,將一條腿伸了下去。腳踏實地的踩穩(wěn)當(dāng)了,他探身而出,非常和氣的問道:“李團長,身體好了沒有?”李繼安沒想到他會是這樣一種溫柔態(tài)度,倒是感到了意外。再次上下打量了陸雪征,他見對方衣著普通,既無威風(fēng)也無殺氣,就說是相貌英俊,可也英俊的毫無特色——不怪自己在一見之后,就將此人的模樣忘了個一干二凈。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他也作出了回應(yīng):“陸先生的金面,可真是難得一見?。 ?/br>陸雪征笑了,和聲反問道:“所以李團長帶了這么多人,前來圍觀在下的金面?”李繼安剛要回答,忽然感到周遭空氣異常。扭頭環(huán)視了四周,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時開始,已有那便衣青年三三兩兩的圍攏過來,一個個神情兇惡,有的兩手空空,有的則是大大方方的握了砍刀斧頭。這些人一聲不吭,越聚越多,游魂一般慢慢靠近,甚至還有人亮出了手槍。隱蔽在路口拐角預(yù)備支援的六十名李團衛(wèi)士見勢不妙,一路小跑而來圍住李繼安。李繼安卻是嫌這些人束手束腳的礙事。一把推開擋在身邊的幾名衛(wèi)士,他上前一步高高抬腿,一腳踩到了了陸雪征汽車的發(fā)動機蓋上;隨即縱身向上一躍,他利利落落的轉(zhuǎn)身邁上了汽車車頂。居高臨下的放眼一望,他不禁笑了一聲——就這么幾分鐘的功夫,這一條街上竟然已是人山人海了!便衣青年還在從四面八方涌將過來,無人喧嘩,一片寂靜,只有腳步聲低沉雜沓的響起;刀鋒斧刃寒光凜凜,在陽光下閃爍刺目。李繼安向下面對了陸雪征,瞇起眼睛說道:“陸先生,行啊,你是厲害?!?/br>陸雪征仰頭望向了他,心平氣和的微笑答道:“下面的小兄弟們不懂事,讓李團長見笑了。不過話說回來,小兄弟們可以不懂事,但我們作為上邊的人,應(yīng)該懂事?!?/br>說到這里,他忽然收斂笑容,同時向上伸出了一只手:“李團長,我很有意請你共進午餐,不知你可肯賞光啊?!?/br>李繼安沒想到陸雪征是這樣的性情手段。雙手叉腰站在車頂猶豫了一下,一陣輕風(fēng)吹拂而來,他摘下頭上軍帽,忽然感覺不冷不熱,十分舒適。再次低頭望向陸雪征,他見對方依舊保持著向自己伸手的姿勢,神情誠摯。那只手很是潔凈,手指修長,指甲剪的短短的。順手把軍帽扔向了衛(wèi)士群中,他彎腰握住了陸雪征的手,而后跳回地面。這次正視了陸雪征,他隨口說了一句:“我看出來了,你就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哪知他話音未落,陸雪征忽然變臉。雙手揪住他的衣領(lǐng)向后一搡,陸雪征把他狠狠的摁在了車門上:“你NND說什么?”李繼安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那個譬喻,有點像是罵人了。滿不在乎的直視了陸雪征的眼睛,他真有心拉開架勢和對方打上一架。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此刻雙方力量相差懸殊,自己到了人家地盤上,似乎不是個單打獨斗的好時機。抬手用力格開了陸雪征的雙手,他扭著脖子扯了扯衣領(lǐng),口中低聲解釋道:“我文化低,言語不當(dāng),你見諒吧!”陸雪征這時就不再給他好臉色看了。一手拉開汽車車門,他頭也不回的說道:“我來帶路,李團長跟上就是。”然后彎腰鉆進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