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7
上摸了一下。月黑風(fēng)高,他看不清手上液體的具體顏色,然而送到鼻端一嗅,他清清楚楚的聞到了血腥氣。滿后背都是血,血像水一樣,將襯衫浸透貼在了他的脊梁上。然而李純也沒有聲張,單是湊到陸雪征身邊低聲耳語道:“干爹,您受傷流血了。”陸雪征聽了這話,才覺著周身是有些絲絲縷縷的疼痛。不過他那神經(jīng)和肌rou還一起緊繃著,沒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隨便點頭答應(yīng)一聲,他自顧自的繼續(xù)上車去了。李紹文趕時間在廢車上潑了汽油點了火,為的是消滅一切證據(jù)。四輛汽車隨即發(fā)動,駛進(jìn)了茫茫夜色之中。123苦中帶甜...濃重夜色中,四輛汽車絡(luò)繹駛?cè)腙懝^。守門人隨即關(guān)閉了大門,門外街上立刻又是一片萬籟俱寂。陸雪征推開車門跳下來,雙手張開五指在褲子兩側(cè)蹭了一下,知道自己此刻并沒有手杖的支撐。右側(cè)小腿是真的有點隱隱作痛——也許是假的,誰知道呢?反正疼就是了。扭頭望向后方,他看到白嘉治和丁朋五合力抬下了金小豐。金小豐無知無覺的垂下胳膊腿兒,是半死不活的模樣。陸雪征并不憐憫他,受傷和死亡,仿佛就是他們這些人的宿命。金小豐被熏烤成了一塊巨大的臘rou,而自己——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周身,清楚的看到了破衣爛衫與斑斑血跡——這也都是宿命。李純和李紹文走過來,李純再一次小聲提醒道:“干爹,您流血了。”此言一出,眾位干兒子不禁把目光一齊射向陸雪征。在樓門前的電燈光下,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干爹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血人。陸雪征脫光衣服站在了浴室內(nèi),李紹文端起一盆涼水,從頭到腳的去沖洗他那身上的鮮血。浴室地面水光明亮,一層血紅。陸雪征對著前方大玻璃鏡轉(zhuǎn)了個身,結(jié)果把自己嚇了一跳——姑且不提周身的皮開rou綻,只說后背那幾道深深的血槽,便足以令人心驚了。虧得他鬼神上身似的,這一路竟是沒有感到疼痛。李純把刀傷藥粉倒在手上,勻勻的往那傷口上撒去;一邊撒一邊皺著眉頭咧著嘴,是在替干爹害疼;而李紹文拿著一條小小的白毛巾,輕輕擦拭干爹身上的血水。正在此時,白嘉治推門探進(jìn)了腦袋:“干爹,金小豐醒了。”金小豐昏迷不醒,白嘉治對他又拍又打,毫無效果;還是丁朋五把他放在地上,然后端來一盆刺骨冷水兜頭潑去。果然,金小豐一個激靈就坐起來了。他醒就醒了,沒事人似的站起來,裸|露出的皮膚上大面積泛紅,頭頂成片的起了水泡,右邊眉毛也被燎光了半截。白嘉治看著他的水泡,依舊無計可施,還是丁朋五兜頭又連潑了他幾盆冷水,然后抽出一把匕首戳破水泡,又讓仆人找來燙傷藥膏,給他涂上了一層。金小豐整個腦袋皮白rou紅、破破爛爛,看起來頗為滲人,上面又泛了藥膏的油光,越發(fā)不能入眼。于是白嘉治和丁朋五,就心有靈犀的一起把眼珠斜開了。李純想用繃帶為陸雪征周身薄薄的纏上一層,然而陸雪征不用。“就這么晾著吧!”他說:“繃帶萬一粘到傷口上,換藥的時候就要受罪了。”李純認(rèn)真的想了想,末了答道:“也行,可是干爹就別穿衣裳了,反正天熱,夜里也不冷。”陸雪征答應(yīng)一聲,從李紹文手中接過一條干凈褲衩穿了上。推開浴室房門走出去,他看到金小豐靜靜的站在一旁,煙熏火燎、落花流水。他抬手抓住金小豐的衣領(lǐng),迫使對方低下頭來:“腦袋燒成這樣了?”金小豐方才已經(jīng)照過鏡子,知道滿頭破裂的水泡并不比瘌痢美觀許多。抬眼望向陸雪征周身那七長八短、深淺不一的傷口,他忽然發(fā)自內(nèi)心的疼痛起來——干爹是很少受傷的。陸雪征又問:“疼吧?”當(dāng)著眾人,金小豐只低低的“嗯”了一聲。陸雪征放開他,趿著拖鞋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燙傷就是疼,那有什么辦法?下樓吃面,吃飽了好睡覺!”樓下餐廳里,仆人用大托盤端上熱氣騰騰的雞絲面。陸雪征帶著干兒子們圍坐桌邊,一人端著一碗吸吸溜溜的大吃。吃飽喝足后,眾人先不急著散去。陸雪征端著一杯熱茶,問旁邊的金小豐:“易橫濤是死了?”金小豐咽下最后一口面湯,在滿頭烈火一般的刺痛中答道:“他半路被流彈打死了?!?/br>隨即他又面不改色的解釋道:“瓦房里起了大火,他害怕,推開窗戶跳出去就往外跑,跑到半路,被流彈打死了?!?/br>陸雪征一皺眉頭,轉(zhuǎn)向前方眾位干兒子說道:“易崇德的確是把易橫濤托付給了我,可是他自己治死了人,結(jié)下了仇,和我們無關(guān)?,F(xiàn)在為了救他,我們險些搭上性命,這也就夠可以了。死生有命,易橫濤命薄,我們也無力回天?!?/br>干兒子們紛紛點頭,表示贊同。陸雪征又問:“再來一碗?”干兒子們都是能吃能喝的年輕漢子,聽了這話,就略帶矜持的繼續(xù)表示贊同——那就再來一碗吧!將近凌晨的時候,李紹文帶著李純開車離去了;丁朋五和林逢春又坐了一會兒,眼看天下太平,便也告辭而走。白嘉治留了下來,在客廳沙發(fā)上蓋了一條薄毯子打盹兒,起著看門狗的作用。陸雪征通體劇痛,一道道傷口疼的火燒火燎;仿佛李純方才為他撒上的不是刀傷藥,而是咸鹽面。他受了罪,躺不下睡不著,只能是開了電燈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本翻開來,卻也讀不下去。這時,金小豐拿著一管藥膏走上來,蹲在床邊低聲喚道:“干爹。”陸雪征放下射出目光,就見金小豐舉起一只大手,手里捏著小小一管燙傷藥膏。于是陸雪征就伸手接過管子,將里面藥膏擠到手指上,在金小豐的頭頂上薄薄涂抹了一層。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仿佛金小豐是一件細(xì)瓷器,是一個小嬰兒。而金小豐閉上眼睛,不聲不響的跪了下來。抬手抱住陸雪征的小腿,他低頭把臉埋到了干爹的大腿上。陸雪征并沒有說話,將藥膏繼續(xù)往他那后腦勺上抹開。金小豐閉上了眼睛,他想自己如果真被燒死了,真被燒沒了,那余下的靈魂也會被|干爹捧在手心里。他七歲出去闖世界討生活,多么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