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炕，自己彎腰把鞋帶系的很緊，隨時預(yù)備著撒腿逃跑。

小兵攥住陸云端的一只手，把他領(lǐng)出了土坯房。

田野顯然是比城市要冷，風(fēng)也更硬。陸云端打了個寒戰(zhàn)，就見李繼安像只大蝦米似的彎腰站在不遠(yuǎn)處，正在和一名青年軍官說話。旁邊圍著幾個人，卻是并沒有勸架。軍官仿佛是很憤慨的，只是說起話來帶有口音，所以陸云端就完全聽不懂他嚷的是什么。

就在軍官正激動的時候，李繼安毫無預(yù)兆的抬起手，一槍就把他斃了。

四周空曠，槍聲清脆響亮的幾乎帶了回音。旁邊眾人靜默了一瞬，李繼安轉(zhuǎn)身走向一輛軍用吉普車，又用嘶啞的聲音大聲喝道：“老子說走，就是走！誰敢造反，這個就是榜樣！”

小兵把陸云端也帶向了吉普車，陸云端一邊走一邊扭著脖子看那青年軍官——軍官是死了的，鮮血瞬間就汩汩的流淌了一地，于是那軍官的尸體浸在血泊中，竟好像是要漂浮起來一般。

陸云端和李繼安并肩坐在后排位子上，陸云端問李繼安：“叔叔，我們要去哪里呀？”

李繼安歪靠了車門，斜著眼睛看他：“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br>
然后他咧嘴一笑，探頭湊過來問道：“害怕了吧？”

陸云端看了他這副得意洋洋的怪模怪樣，心頭忽然起了一叢怒火，恨不能沖上去咬他一口。故意扭頭面向?qū)Ψ剑魺o其事的答道：“有什么可怕的？難道沒有爸爸，我就不吃飯不睡覺不活了？”

然后他轉(zhuǎn)向前方，繼續(xù)正色說道：“叔叔，你不要看我是個小孩子，就要拿話來嚇我逗我，我不會哭的?！?/br>
李繼安看著他的側(cè)影，越看越像陸雪征，一時竟是伸手把他拉扯過來摟到懷里，低頭便一口吻住了他的小嘴。陸云端沒經(jīng)過這個，只覺著對方的舌頭正在自己嘴里亂拱亂攪；汗毛直豎的大叫一聲，他下意識的就亂踢亂打起來，而李繼安為了防止他閉嘴咬人，故意一手捏住他的下顎——手勁太大，即便不肯用力，也快要捏碎了陸云端的下巴?！￡懺贫藦堁牢枳Φ膾暝?，最后終于是呀呀的哭出了聲音——太可怕、太惡心了！

他一哭，李繼安就抬頭松手，放開了他。

“你太嫩了，沒有滋味?！彼麊≈ぷ虞p聲說道：“你爸爸有滋味，那腰，那屁股，那腿……”

他有氣無聲的怪笑起來：“干一次頂十次，NND過癮??！”

陸云端沒聽懂這話。面片湯正在他的胸中翻騰，他蜷縮在車門旁邊，用衣袖拼命的擦嘴。

吉普車越開越快了，沿著山路顛顛簸簸的前行。陸云端向后望去，就見后方不知何時趕上了大隊士兵。士兵們一個個蓬頭垢面的，衣裳也是又臟又破。

正午時分，汽車經(jīng)過了一座小小石橋。陸云端一看到小橋，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家花園。眼看橋下小河正在流動，他也不知怎的忽然推開車門，縱身就要向外跳躍。

然后與此同時，李繼安猛然出手揪住他的后衣領(lǐng)，把他直接扯回了自己的懷里。

車門“砰”的一聲重新關(guān)上，李繼安開始教訓(xùn)他——不是拳打腳踢，也不是扇耳光，李繼安纏綿而有力的掐他。

這比拳打腳踢和扇耳光還要令人疼痛。陸云端想要還擊，可是李繼安總能巧妙的把他那雙手反剪在背后。兩根手指鉗住腿根嫩rou轉(zhuǎn)動一擰，疼得他咬牙皺眉，哀鳴出聲。

“哎喲，這怎么又哭了？”李繼安把手伸進他那衣服下面，拈住胸前小小的一點用力一捏：“你不是英雄好漢，從來不哭嗎？”

陸云端疼的急了眼，這時忽然看清機會，扭頭就在李繼安的臉上狠咬了一口。一口，就見了血。

李繼安疼的哼出聲來，隨即又是愣了一下，仿佛萬萬沒有料到陸云端會咬自己。而陸云端趁著這個時候掙開雙手，因為知道躲無可躲，索性手腳并用的緊緊抱住了李繼安——在和他爸爸打鬧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這個姿勢用出來，反而更讓對方不好下手。

“是你先動手的！”他哭咧咧的大聲嚷道：“是你不講理，不怪我！”

李繼安抬手摸了摸臉，低頭看手，手指上有非常淺淡的血跡。

肩膀上搭著個熱氣騰騰的小腦袋，正在連哭帶喊“不怪我”。他想自己和一個小孩子斗氣打架，這行為實在可笑，于是就真的笑了。

他托住了陸云端的屁股，又隔著褲子去摸對方雙腿。他想這孩子將來會長成另一個陸雪征嗎？未必。其實陸雪征那一身皮囊并無出奇之處，只是因為精氣神足，所以才有了滋味。精氣神是修煉出來的，不是憑空長出來的。

李繼安，因為自己當(dāng)年曾是非常英俊，所以向來沒把陸雪征當(dāng)成漂亮人物來看待，只是覺得這人無比順眼，一顆淚痣生的甚是俏皮；陸云端那酷肖其父的身材模樣，并不能讓李繼安浮想聯(lián)翩。

不過他明白父母對兒女的心意感情，他知道自己懷里的這個小屁孩，乃是陸雪征的心肝寶貝。

陸雪征把自己打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于是自己就把陸雪征的心肝摘去了。

李繼安認(rèn)為當(dāng)下第一要務(wù)，是帶著隊伍北上，先把大本營建立起來，順便趁著天下大亂，討個番號；等到自己站穩(wěn)了腳跟，再去收拾陸雪征！

至于眼下，就讓陸雪征先開膛破肚、沒心沒肝的熬著吧！

李繼安預(yù)料的不錯，陸雪征如今的確是在“熬”著生活。

午夜時分，他一身寒氣的回了家，身邊跟著金小豐。天津城內(nèi)城外都找遍了，他這是剛從鄉(xiāng)下回來——李繼安是過路軍隊，據(jù)說曾在那里駐扎過兩天，然而等到他們?nèi)r，軍隊早已無影無蹤，詢問鄉(xiāng)民，鄉(xiāng)民們也是一問三不知。

杜文楨聽聞此事，也來幫忙。他人脈廣，可是李繼安這幾年自成一體，讓他竟然找不到一位中間人去做聯(lián)系。他自己有兒子，很懂得父親的心情，故而十分可憐陸雪征，想要寬慰對方幾句。然而陸雪征并沒有哭天搶地悲痛欲絕，還是原來那個模樣，好像被綁架的不是親兒子，而是干兒子。

杜文楨不是很了解陸雪征，覺得這個父親太無情；金小豐卻是見怪不怪——他知道就算天塌地陷了，干爹也能穩(wěn)住。

或者說，越是到了天塌地陷的時候，干爹越要穩(wěn)住。

陸雪征面無表情的更衣洗澡，上床睡覺。翌日清晨起了床，他吃飽喝足，出門繼續(xù)找。他想這也許會演變?yōu)橐粓龀志脩?zhàn)，不過沒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