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會把日子過好的?！贡砬檎\懇而懇切，賈代善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

賈代善欣慰地點頭，轉頭向賈代化道：「大兄，弟弟無能，要先你一步去了，留下一頓爛攤子給你了。大兄的維護之情，唯有來世再報?！?/br>
賈代化聞言大慟，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賈代善又把目光放在賈赦、賈政、賈斂三子身上。

賈政擠上來道：「老爺！」泣不成聲。

賈代善沒有理會他，反定定的看著賈斂，喚他道：「此前為父偏頗，待你不公，你不要放在心上?！?/br>
「老爺言重了，老爺待我樣樣都好，兒子心中有數(shù)的?！官Z斂明白十只手指各有長短，養(yǎng)在跟前的自然就是偏愛一些，久不相見的自然是淡漠一些。說起來，他都從來沒有用心經(jīng)營過這段父子情，不能怪賈代善從前偏疼賈政的。

賈代善拍了怕賈斂的手，道：「老大不好經(jīng)濟仕途，性子還算純良，日后襲了爵位，足以守成。老二才學是有的，但方正呆板，不諳世情，我會上折子求皇上賜他一個出身。敏姐兒嫁了過林府，我也放心。」

「唯獨你，我是最放不下的。」他的三個兒子之中，以賈斂最為出色，年紀輕輕就得到皇上、王翊的賞識，輕輕松松就坐上從三品冠軍將軍之位。沒受過什么大挫折，這十幾年的人生都是順風順水的，前程錦繡，就是立功封侯，名留青史，光祖耀祖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然而，臨終前賈代善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兒子。

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無情帝王家。

周文帝裝病布局之時，他會料不到今日的結果嗎？他今日可以對自己的親兒子下狠手，他日都可以對賈斂同樣行事。

「為父沒讀過幾本書，卻也記得一句說話──上無度失威，下無忍莫立?！?/br>
賈斂瞳孔一縮，身邊的探花郎和讀書種子自然也知道這句說話。

上無度失威，下無忍莫立這句話出自隋末大儒王通的，全句是「上無度失威，下無忍莫立。上下知離，其位自安。君臣殊密，其臣反殃。小人之榮，情不可攀也?！?/br>
意思是上位者沒有度量容人就會失去威信，下屬不能忍受屈辱就不會成就事業(yè)。上位者和下屬都懂得保持一定的距離，他們的地位自然會保全。君主和臣子過于親密，做臣子的反而會招來禍殃。小人有榮達，但不可以和他們攀附交情。

賈斂看著賈代善那擔心憂慮的目光，突然回想起當日牛金戰(zhàn)死前跟自己的那一番話：「皇上…喜愛你…是你的福氣…也是你的苦惱……記著…功名和官爵全…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掙來…到手的富貴才…比誰都穩(wěn)妥……」

雖然兩人的說話不同，但意思是一樣的。

「老爺，兒子明白的?！官Z斂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只是臣子，無論周文帝有多寵愛他，他也只是臣子。

「明白…就好了……」此時賈代善說話已經(jīng)開始有些費勁了，仍強撐著拍了怕賈斂的手，想了一想，道：「我的家私，七成給老大，余下三成…老二和老三平分?！拱凑盏臻L子繼承制，嫡長子可得家產(chǎn)七成，余者三成的規(guī)矩。

史氏瞧了賈政一眼，欲言又止。

賈代善沒有給她說話的余地道：「老大得七成…是祖宗的規(guī)矩…老三雖然已經(jīng)出仕…但也是我的…兒子…剩下來的三成自當由…老二和老三平分?！?/br>
賈赦有點不敢置信，他記得前世老爺以當年老祖母留下的嫁妝全都給了他一個人為理由，臨終前說老二一大家子不容易，就硬是把家私分了給老二一半。沒想到這輩子自己居然有七成！

賈代善不知道賈赦的想法，招手讓賈代化叫人送上紙筆，一輩子握著刀槍的手微微顫抖地寫下請求讓賈赦襲爵、為賈政求官的折子，末了還加上幾句三子賈斂性子良善，但行事不拘小節(jié)，日后若有疏忽，但求皇上從輕發(fā)落等等的字句。

「你……你日后…日后要好好照顧你的母親、兄長和jiejie……」賈代善注視著自己這個最成器也是最不放心的兒子，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

他知道自己的老妻一直對當初三子出生時難產(chǎn)一事耿耿于懷，從小到大都沒有關心過三子，甚至不住的打壓。而三子和長子關系親密，日后自然會同舟共濟。但是他們和次子向來互相瞧不起對方，水火不容。日后他不在了，雙方不打起上來、落井下石也是偷笑了，更不好說會守望相助了。而敏姐兒近年雖然和三子關系有改善，但也只是泛泛，他們這樣的人家，從沒聽說過和離，林家世代清貴，如海又是個有能力，只有娘家兄弟給力，敏姐兒在夫家才能挺直腰板過得好。

賈代化聽得這話，眉頭不由得皺起來。

史氏是賈斂的母親，而賈赦和賈政是賈斂的兄長，說起來該是他們該待賈斂如何如何，哪輪得到賈斂待他們怎樣！

然而，見得賈代善央求的目光，他到底不忍心，只好低頭沉默。

賈斂見得賈代善最后心心念念仍是這個，心下復雜難言。

他瞧了瞧哭不成聲的史氏和賈敏，又瞟了不知在想什么的賈政一眼。對上賈代善懇求的神情，嘴唇微抿，默然地點點頭。

得了賈斂的保證，賈代善總算放下一樁心事。

把該說的話、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了無牽掛的賈代善就寬心地閉上雙眼，深度昏迷過去了。

「老爺?。。　故肥匣艁y地大喊起來。

賈敏更是眼前一黑，一同暈了過去。站在賈敏身后的賈斂順勢接過龍鳳胎jiejie，好看的薄唇再次微抿，把她橫抱起來放到一旁的榻上。

「鄭太醫(yī)！你快看看我家老爺和meimei如何！！」賈赦有兩輩子的經(jīng)驗，連忙一個箭步的躥了出去，急急地扯著鄭太醫(yī)回來。

鄭太醫(yī)見賈代善又暈了過去，掀起他的眼皮后，不慌不忙地解釋道：「這并無大礙，只是金針和秘藥的效用過去了?！共⑼褶D地暗示賈代善接下來的幾天都會昏迷不醒，直至逝世，賈家的各位能夠著手準備他的身后事了。

至于賈敏，鄭太醫(yī)表示林夫人只是一時情緒激動，才會暈倒。

把昏迷的賈代善和嚎哭的史氏等人護送回榮國公府后，賈斂和賈赦緩緩地走在府里的小徑上。

面對老子「再一次」的不久于人世，不知道賈赦是心大還是真的看得很開，只有微微黯然，很快就回復過來。重新充滿活力的他不斷地在賈斂耳邊吱吱喳喳的說過不停。

「哥，我要成親了?！官Z斂突然冒出一句。

「成親？好啊！我告訴你你嫂子自從再懷孕后，性情大變，不陰不陽的，不單止喜歡發(fā)脾氣，甚至還愛跟我拌嘴！真的是翻了天！我不過是說了一句，她倒好，有十幾句在等著我……」賈赦喋喋不休的跟自家親弟弟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