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耳環(huán)，與腕上一只翠綠鐲子恰恰呼應(yīng)。

    風(fēng)格也跟擷香院那般豪富的景象如出一轍。

    看模樣，竟是也要出門的樣子。

    再看她旁邊的少女，十一二歲模樣，五官仍顯稚嫩，但那雙略帶兩分笑意的眸子卻十分幽深。

    她也穿著淺粉色的蜀錦衣裙，銀緞的繡花鞋，未曾配戴多少釵環(huán)，但頸間的赤金項圈，以及腕上的赤金鑲紅寶的手鐲，卻極迎合了紀(jì)氏那身華麗。

    沈羲立時猜出這便是三姑娘沈嫣。

    這對母女，看上去可比黃氏母女閃亮多了。

    她也走上前，跟紀(jì)氏行了個禮。

    起身時遇見沈嫣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便也沖她點了點頭。

    沈嫣望著她笑起來，起身還禮稱了聲二jiejie，眉眼彎彎，乖巧天真的樣子。

    “三嬸和meimei今兒莫非也要出門？”

    沈歆從旁瞧了半晌，借勢起身問道。

    紀(jì)氏牽著沈嫣走過來與黃氏母女見過禮，便將手搭在沈嫣肩膀上，說道：“是啊，我母親昨兒傳話來，說是想看看嫣姐兒，可巧劉閣老府上的大少奶奶與我大嫂也挺熟的，這不，我便就趁著給劉夫人賀壽的當(dāng)口，也去跟太太奶奶們敘敘舊?！?/br>
    聽到她說要去劉府，不止黃氏母女臉色變了，沈羲眉頭也動了動。

    說來說去，這劉府原來還是個內(nèi)閣大學(xué)士，那就難怪黃氏削尖腦袋也要往送禮的隊伍里鉆了。

    不過即便是她要去，她的目的也是擺在那里的，紀(jì)氏為什么也去湊這個熱鬧？

    聽她的意思，這也還是托她娘家的福才有的資格。若無必要，她當(dāng)然不必去費這個精神。

    看來這一趟去，多半就是沖著黃氏母女此番的目的來的了。

    她看向黃氏。

    果然黃氏還仍怔在那里，半日也未曾出聲。

    她走劉閣老的門路，是不曾與沈若浦商量的。

    沈若浦近年對于把沈祟義與沈祟光調(diào)回來并無執(zhí)念，自然對于她的心情也就未曾關(guān)注。

    她們不說，那紀(jì)氏是怎么知道的？

    紀(jì)氏就是知道，又是如何會作出也要去赴宴的決定的？

    紀(jì)氏怎么想的她當(dāng)然清楚，她若去了，那么她和沈歆在劉府怎么行動的豈不全瞞不過她了嗎？

    她臉上抽了抽，忽然有種被扯了遮羞布的感覺。

    “想不到弟妹與劉府還有這么一層關(guān)系?！彼ばou不笑地道。

    “這也是托了我娘家的福?！奔o(jì)氏笑一笑，“不知大嫂今兒又是上哪兒去呢？”

    黃氏拉黑的臉上又漲得有些發(fā)紅。

    雖說按理這中饋權(quán)就是他們長房的，可她卻還須隨同沈崇義在外赴任。

    若把想掌權(quán)心思明擺在面上，沈若浦這邊也不會高興。畢竟在他心里，職位是其次，還是為朝廷分憂為要緊，她這也太著形跡了。

    可若不說，豈不白讓她壓了一頭？

    瞧她不在府的這幾年，讓她給得瑟的，都能抬出娘家來壓人了！

    “可巧了，我們也是去劉府赴宴?！彼仓^皮說道。

    想想又并不甘心，望著她這身打扮，又笑說道：“三弟妹這些年生意想必打理得不錯，記得那年咱們?nèi)羌腋把?，弟妹渾身上下也才不過兩只金鐲子。頭上一只金釵，還是從前的存貨?！?/br>
    黃氏揭起人家的短來也是毫不手軟。

    不但損人家窮，還損人家學(xué)商賈做買賣。

    只見紀(jì)氏方才還言笑晏晏的臉，瞬間就有些發(fā)青。

    她粉面含霜，冷聲道：“沒想到這么多年前的事情，大嫂不光是長了歲數(shù)，記性倒是也長了?！?/br>
    她竟是暗諷了她一通人老珠黃，這才徑自在另一方坐下來。

    黃氏臉色一變還想說什么，被沈歆一扯袖子，看看不遠(yuǎn)處站著的沈羲，到底忍下來。

    雖是紀(jì)氏太過嘴毒，倒也犯不著讓這死丫頭看了笑話！

    沈羲揚了揚唇，收回目光，望著門外。

    昨兒她還在想紀(jì)氏何以這般沉得住氣，居然一連多日也不曾顯山露水，卻沒想到原來她竟是早就籌劃好了在這里等黃氏，也不能不說她還是動了腦子的。

    至少在府里斗，沈若浦那邊便討不了好?？伤齻儬幹⒏?，誰又能說她們什么？

    恰在這時馬車到了門外。秋蟾探頭看了眼，只見是輛小黃馬拉著的小蓬車，便立刻把頭縮了回去。

    黃氏紀(jì)氏當(dāng)然不可能坐這么寒酸的車出門。

    沈羲徑直上了車，便與車夫道：“去鹿兒胡同?！?/br>
    進了車廂才知道原來這里頭還不如外頭，不但連個軟墊都沒有，而且車壁油布都是破舊的。

    有了梨香院的破落打底，車子破點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

    只是窗外景物隨著馬車駛動一點點映入眼簾，看著又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沈羲的心情也逐漸跟著在胸腔里翻動起來了。

    一瞬間什么黃氏紀(jì)氏，什么沈歆沈嫣，全被她拋在腦后，車子一出坊門她就認(rèn)了出來，沈府所在的地方原來竟是她幼時坐著雕花鑲金大馬車，抱著裝滿了各色零嘴兒的琺瑯小盤子，窩在寬闊軟和的錦墊上，與三表哥偷跑出來買酥油餅的鹿鳴坊！

    鹿鳴坊出去就是順天府學(xué)。

    她記得清清楚楚，在她死前的那個臘八節(jié)，三表哥還請她來府學(xué)門外桂花樹下的四喜樓吃過臘八粥！

    因為她打小體質(zhì)好，不畏寒，三表哥還特地趁著長輩不在給她加了碗夏日才有的冰鎮(zhèn)蓮子羹……

    像是突然撕扯到心底的傷痂，她驀地把車簾又拉上，閉上眼睛。

    車簾被扯動的聲音在耳邊劃出一道利痕，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如今桂花樹還在，四喜樓易名成了三福樓，猶在耳旁回響的故人們的聲音卻全都不在了。

    這些當(dāng)初她熟到不能再熟的地方，再次沿著馬車行駛的方向從她眼前滑過，但卻再也不是她張盈記憶中的那些地方。

    她兩手緊摳著車窗，屏息了好一會兒，才又慢慢撩開簾子，往外看去。

    第34章 滄海桑田

    赫連人統(tǒng)一中原之前，華廈大地原本有大大小小許多民族。

    后來經(jīng)過多年的征戰(zhàn)，弱的民族不是流亡至天山與遠(yuǎn)海以外，便是覆滅于強族之手。

    最后逐漸就剩下黃河以北的拓跋族，安居?xùn)|西富庶之地的赫連族，以及有著最大幅員的西南烏馬族。

    這三族之間相互不通婚，若有違例，兩國便將人犯推至邊境，一同斬首。

    但如此一來，各族之間的避忌也就更深。

    據(jù)說到后來，各族已到但凡看見異族人便會不約而同群起攻之的地步。

    三百四十年前——不，現(xiàn)如今應(yīng)該說是三百九十年前了。

    三族經(jīng)過幾百年的磨擦交鋒，早已經(jīng)幾敗俱傷，民不聊生。

    那年赫連王祈鎮(zhèn)玉憑借江南富庶的優(yōu)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