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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里經(jīng)過江澈他們還有洛翼風的一番解釋,那五千人馬是散了,但他卻不能不考慮他們今后的歸屬。 他讓洛翼風去問過江澈他們的意思,大周十幾年來對赫連人的屠殺使得他們心里對朝廷的反感根深蒂固,更何況如今坐江山的還是祈徽的外孫。 別的不說,祈徽做下這一切,不惜拿他們幾萬赫連兵士的性命鮮血去換取的是李睿的皇權(quán)穩(wěn)固這總是沒錯。 如果讓他們當做沒事發(fā)生一樣繼續(xù)效忠李室他們絕不會甘心。 而他們征戰(zhàn)那么多年,早就習慣了戎馬生涯。 如果讓他們卸甲歸田他們不但不愿意,而且也仍然不會放心朝廷—— 任誰在經(jīng)歷過亡國之痛,以及十三年眼睜睜地看著赫連貴族們被屠殺后,也不會對施刑者抱有什么善意。 因為大周殺的哪里是什么赫連貴族?那是他們整個民族的血脈。 他們對赫連血脈的趕盡殺絕,是令得所有身體里流淌著鮮紅色血液的人感到悲傷和絕望的事情! 他們的屠殺,是對整個赫連族的不認同,不接受! 他放下這牌子來,說道:“洛先生這兩日在忙什么?” 身后侍官忙走上來:“洛先生這幾日仍住在秦營里,但早上小的去秦營時曾聽到先生說過一嘴,說是下晌會來跟大人見個面。估摸著也差不多時間快到了?!?/br> 他嗯了一聲,又看向手里的兵符。 這兵符他很熟悉,但更令他熟悉的卻是另一件相似的虎符。 “大人今兒清閑?” 正沉吟著,身后就傳來有清越的聲音。 他抬頭,只見一襲寶藍錦衫的梅麒瑛到面前,手里還握著一只鈞窯出的白瓷茶葉罐。 他含笑站起來:“多日不見你,今日倒有雅興?” 說著著人搬椅子,又一道坐下。 梅麒瑛道:“我們潭州產(chǎn)的青茶,不比大人吃慣的名茶,卻也別有一番鄉(xiāng)土韻味。 “正好下人返潭,挑了那上好的頭茶給我?guī)Я藥坠?,便帶來讓大人嘗個味兒?!?/br> 罐子打開,茶的清香撲鼻而來。 撮了一點沏開,那湯色碧黃澄亮,葉片肥壯飽滿,賀蘭諄點頭:“倒是別有一番妙趣!” 這里啜著,神色之間又忽有些意味不明之色。 梅麒瑛正待相問,這時候通往內(nèi)進的小角門處忽然又走進個人來。 他邊走邊與身邊人說著什么,神色散漫,但一身裁剪極為合度的紫袍下身段卻十分頎長英武,衣袖卷在半路,看模樣像是在后院里忙乎著什么。 梅麒瑛見到他,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霍究也愣在廡廊下,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跑來這里劈個樹枝都能撞見鬼? 賀蘭諄一手支膝,一手轉(zhuǎn)動著手里的茶杯?!盎艟?,來嘗嘗梅公子帶來的茶?!?/br> 霍究過了好一會兒才踱過來,順勢在一旁木架上坐下,默不作聲地捏了撮茶葉泡了,然后就默不作聲地等著茶涼。 不就是吃杯茶嗎? 而梅麒瑛原來是來散心的,沒想到這一來心里反而更堵了。 這樣子,你讓他跟他們聊些什么好? 剛才還氣氛祥和的天井里,忽然就怪異起來了。 第513章 跟他無關(guān)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訪二位大人?!泵拂桤酒饋?,微笑跟他們抱拳。 他實在也沒有辦法像當初那樣底氣十足地看霍究吃鱉了。 畢竟這人雖然公然覷覦著他的未婚妻,但卻沒有半點小人作為,他若是還仗著未婚夫的身份擠兌,那他也太卑鄙了些。 “梅公子要是不趕時間,要不幫我一個忙?” 賀蘭諄也站起來,從一旁拿來兩本書:“這是我要送去給世子妃的學舍的,眼下走不開,煩請公子代個勞?!?/br> 梅麒瑛反正也不想回去,自然接了過來。 這里送了他出門,賀蘭諄見霍究還坐在那里,也不說什么,只回到原處繼續(xù)看起他那枚兵符來。 霍究把茶喝了兩口,杯子放回桌上:“什么茶?苦成這樣!” 賀蘭諄撩眼道:“江謳越吹相思苦?!?/br> 霍究無語,剜了他兩眼,起身回了房。 賀蘭諄也淡定地收回目光。 霍究進了這簡陋的小房間,一翻身平躺在床上,只覺眼前整個兒都是灰的。 據(jù)他所知,這些日子沈嫣一直都勤勤勉勉地呆在學舍,梅麒瑛這一去,十有八九是要碰到她的了。 好個賀蘭,如今倒上趕著給他們制造起機會來! 他翻了個身,環(huán)起胸來假寐。 沒片刻,他翻身又坐起,拿起桌上馬鞭卷了兩下,然后站起來,出門去了。 “還早呢,走了?”賀蘭諄撩眼看他。 “衙門里有事。哪像你?現(xiàn)在只差弄尊蓮座讓你蹲著當菩薩了?!?/br> 他瞪了他一眼,出了門。 賀蘭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出了門,才收回來。 菩薩?他像嗎? 沈羲過門之前學舍里就已經(jīng)多了不少女學生,自打她身為燕京張家的后人的身份曝光后,近日學舍里又猛增了許多來報名請求入學的。 赫連人與拓跋族的矛盾更多的存在朝堂之上,對于民間或者是官戶內(nèi)宅而言,反倒是沒有人較真。 如今屠殺赫連人的旨意被取消了,世子妃又是真正的赫連貴族,而且還將會是未來的太子妃,這簡直成了活招牌! 誰不想自家小姐成為太子妃的門生呢? 于是乎這幾日學舍又開始張貼起雇傭赫連女師的告示,頭一兩日還試問的多,到這幾日,已經(jīng)有好幾個從前在赫連大臣府上教習過小姐的正牌女師問上門來。 學生比從前多了一半,先生則比從前多了一倍。 沈羲給的待遇又好,女師們卯足勁地教導,各府夫人們上門來看了幾回,只覺幾日下來效果立竿見影,心里歡喜激動,一傳十十傳百下來,想要擠進門來的人越發(fā)趨之若鶩。 蕭淮難得有空,窩在沈羲房間里打趣:“那會兒還嫌我把地方弄大了,眼下看這模樣,只怕還得幫你把左右兩邊宅子給買下來?!?/br> “不用啦?!鄙螋送9P沖他一笑,“這教貴女的活兒,可不像作坊里做鞋,做一批就能出來一批。 “我求精不求多,先好好教幾個出來當?shù)浞?,日后自然會有人跟著講究起來了。 “一口氣吃不成胖子,這過程可漫長著呢。 “再說這風氣可不能光我一個人改變,還得提倡起這女學來,到時全國各地都開起來,那才有用?!?/br> 蕭淮聽著,便就湊過來環(huán)住她的腰,五指在她柔軟平坦的小肚子上捏啊捏的:“什么時候也給我生個貴里貴氣的女兒出來就好了?!?/br> 沈羲近來已經(jīng)很適應(yīng)他了,一面寫字一面道:“這種事能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