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含混的笑，大步回到洗手間，先把泡沫吐了，然后哄他奶奶開心：“那你別拖啊，等我禮拜六下午不上課了，回來一次性拖。”

奶奶翻了個白眼，沒吃這顆糖。站在洗手間門口看著他，臉上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夏正宇簌好口之后，問她：“想什么呢？剛才也盯著鍋里雞蛋發(fā)呆?！?/br>
“想事。”奶奶甩道。

“什么事??？”

奶奶瞟來一眼：“你和你聞老師的事兒?！?/br>
夏正宇：“……”

這事兒吧……夏正宇露出點(diǎn)不好意思的神色，聲音低下來，嘟囔“有什么好想的”。奶奶聽了，也不應(yīng)聲，就一副出神的模樣，看起來真是想得很認(rèn)真。

夏正宇更尷尬了。他和聞熙，奶奶默認(rèn)，這點(diǎn)他明白?？赡J(rèn)跟攤開來說過，還是不一樣的。奶奶這副認(rèn)真的樣子，他總有些忐忑，心里嘀咕老太太想了什么。

可奶奶也不說，站了一會兒，想起廚房灶上的鍋，一拍大腿喊了句“哎喲，雞蛋”，就跑回廚房去了。夏正宇洗著臉，露出兩只眼睛看她的背影，有點(diǎn)失落。

出門的時候，夏正宇裝作隨意的樣子，問奶奶：“我生日那天正好周六，到時候，讓聞熙跟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奶奶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夏正宇趁著話題，又問：“奶奶，你剛才到底想什么呢？”

奶奶立刻皺眉，兇巴巴地說：“哪兒那么大好奇心，有必要告訴你，我自然會告訴你的，不然就是沒必要的。我自己瞎想想都不可以?。靠焐夏愕膶W(xué)去！趕緊畢業(yè)，別拖了你聞老師的后腿！”

“我哪里就拖后腿了……”夏正宇嘟囔著，穿上鞋子，走了。

奶奶在門口望他的背影，一陣秋風(fēng)吹來，仿佛是涼意嗆到了肺里去，她突然猛咳起來。一咳，就咳了好一會兒，等停下，一張臉都因?yàn)榻舆B的咳嗽吸入空氣不夠，而泛出青紫色。

之后一連兩天，夏正宇都看到奶奶出神，再問她想什么，她也懶得說。問多了，她就說自己年紀(jì)大了，遲鈍愛發(fā)呆，順便踹著夏正宇要他早點(diǎn)起來，自己做早飯。

夏正宇總有點(diǎn)不放心。以前這種事，他可以每天早上跟周深說，現(xiàn)在不同班，他就沒人說了，只好微信里跟聞熙講。

聞熙聽了，建議道：“奶奶這星期六不是要去看中醫(yī)嗎？你想想你多久沒陪過了，上午就請個假，陪一次吧。”

“你居然慫恿我請假！”夏正宇急吼吼地回，“上次你還不高興我請！”

聞熙語帶笑意：“陪奶奶看一上午醫(yī)生，也誤不了你高考?！?/br>
下一條，語氣正經(jīng)起來：“你奶奶這個年紀(jì)了，就怕是身體的問題。你好好陪一次，向老先生多問問，討個安心，不好嗎？”

好。夏正宇愉快地采納了，順便跟他說，希望他那天晚上過來吃飯，那邊答應(yīng)了。

周五的晚上，夏正宇跟班主任江奎請假。

這位鬼面網(wǎng)嚴(yán)格得要命，發(fā)出一個假條批準(zhǔn)仿佛割rou般痛苦，非要問得清清楚楚。加上，夏正宇又是慣犯——算上先前出摸底考成績那次，他已經(jīng)在半個月內(nèi)請第二次了。

夏正宇只好胡說八道，把問題說得比實(shí)際嚴(yán)重多了：“我奶奶這幾天經(jīng)?；秀背錾瘢雌饋砀`魂出竅一樣，每次我都要叫啊叫，叫好幾次，她才醒過來，還老不認(rèn)識我！您看，這個情況，我必須要親自了解清楚才能放心啊！”

江奎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思慮半晌，給他簽了名：“很快就要第一次模擬考了，你小心別拖班里后腿！”

我一個600，拖后腿？夏正宇心里不屑地哼了一聲，表面恭敬地點(diǎn)稱是。

請了假，他就只上了兩節(jié)晚自習(xí)，比平時早了一節(jié)課回去。難得一次下課回家，里面還亮著燈。他哼著輕快的歌，直接拍了門。

門開了，來開門的人卻不是奶奶，是夏俊。

夏正宇下意識皺緊眉頭：“你怎么來了？”

夏俊臉上笑嘻嘻的，側(cè)開身讓他進(jìn)去：“當(dāng)然是來看我媽??！”

夏正宇聽了，不搭理他。一邊換鞋，一邊喊“奶奶”。奶奶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的，有點(diǎn)驚訝，不一會兒，人就跑出來了，手里還舉著個大湯勺。

“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夏正宇道：“請了假，明天你去看中醫(yī)，我陪你。”

聞言，奶奶愣了一下，用勺子指著他：“你請假陪我看醫(yī)生去？”

夏正宇點(diǎn)頭：“是啊，很久沒陪過你了，我得去先生那邊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

“小宇真有孝心，不過，可惜不巧了?！毕目≡谝贿呎f，“明天，我給你奶奶約了中心醫(yī)院的身體檢查，全面檢查！”

夏正宇聽了，簡直有些點(diǎn)破眼睛的驚訝，瞪著他，嘴里一點(diǎn)不客氣：“你怎么了？最近缺錢了？叔，你就放過我們這兒吧，我爸媽留下的積蓄我和奶奶早用完了，奶奶的退休金也沒幾塊錢，你打我們的主意，撈不到錢！”

“說話怎么那么難聽……”夏俊嘴上責(zé)怪著，表情還是笑的，又對奶奶說，“小宇什么都挺好，就是不太講禮貌。媽，你平時太寵他了！”

奶奶最護(hù)夏正宇的短，聽了這話，臉上頂不開心的，說：“你以前要是像話點(diǎn)，小宇也不會這么看你，還不是怪你自己……小宇，別跟你叔胡沁了，洗手吃湯圓吧！”

夏正宇才知道奶奶這勺子是煮湯圓呢。

他“哦”一聲，又不服氣地懟了一句夏?。骸澳愣家獛銒屓プ鋈頇z查了，還讓人家這么大半夜給你煮湯圓吃！”

“這怎么說話呢？兒子這么晚了還特地來看望自己，老人家高興，煮個湯圓，難道我不讓嗎？”夏俊回道，臉上還怪得意的，一副小孩子耍嘴皮的神氣。

夏正宇懶得理他。

三人吃湯圓，夏俊喋喋不休地說自己約的這個體檢套餐如何如何全面，如何如何難預(yù)約，他花了多少時間敲定的醫(yī)生和時間……夏正宇聽著，覺得他當(dāng)真有黃鼠狼給雞拜年之相。

奶奶暑假去他那邊住了一陣之后，就仿佛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記得自己早年被小兒子驅(qū)趕的痛和辱了，現(xiàn)在叫這人的糖衣炮彈哄得笑逐顏開。

夏正宇看看她，知道她心里已經(jīng)答應(yīng)去了，只是顧及自己對夏俊的成見，還沒松口。

唉，算了，奶奶開心就好。

夏正宇退一步：“聽著挺靠譜的，奶奶你去吧，我陪你去?！?/br>
夏俊聽了，慢說：“媽，你看，小宇都覺得好！”

奶奶等的就是孫子的意見。夏正宇這么說了，她就安心了。便呵呵笑笑，點(diǎn)頭應(yīng)了。

第二天早晨，夏正宇一點(diǎn)也沒賴床，一早就起來了。比奶奶還早了一些，于是先下了米煮早餐。他腦子里想起夏俊昨晚的樣子，就不是滋味。

奶奶對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