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燕子風(fēng)箏，“寶貝，走，mama帶你放風(fēng)箏?！?/br>
    “mama，你好久沒帶我放風(fēng)箏了。”

    他正準(zhǔn)備跑過去。

    叮鈴鈴鈴鈴！

    江定趕緊捂了一下手機。

    他媽的——

    醒了。

    今天星期六。

    江定頹然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聽見外面的動靜，知道是哥哥他們起床了。

    他動身簡單地梳洗。

    無精打采地出門。

    江垣穿一件白T，白的扎眼，看著江定開門。

    江定注意到桌上確實有一碗紅棗糯米粥，是他最愛吃的。

    他在餐桌上趴下了。

    江垣問：“你怎么了？”

    “沒怎么?！?/br>
    “沒怎么就吃早飯?！?/br>
    “不吃了，餓不死?！?/br>
    “jiejie特地給你煮的粥?！苯研⊥胪频浇媲?。

    江定沒動。

    江垣又問：“錢不夠用??？”

    他繼續(xù)趴著，用鼻音說話：“你就知道錢，我不開心就是因為錢嗎？給了錢我就開心了嗎？你關(guān)心過我嗎？”

    “你根本不想關(guān)心我吧，你不愛我，爸爸也不愛我，mama也不愛我，爺爺也不愛我。你們都嫌我煩?！?/br>
    江垣被批評得一頭霧水，覺得莫名其妙：“為什么這么說？”

    江定坐起來，委屈巴巴地看著他：“因為我都這么可憐了，你們還對我不聞不問的?！?/br>
    “每個人都不容易，沒有誰比誰更可憐。不是所有人都應(yīng)該為你服務(wù)，你想得到就要先考慮自己為別人付出了多少。”

    “以前小時候上學(xué)，爸爸就每天拿我跟你比，說我什么都不好，說你什么都好?！?/br>
    江垣微怔：“我不知道他這樣……”

    “對啊，他就是這么說的，反正我就是不如你，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如你。你們就是不愛我！”

    “我沒有早戀，沒有考17分，沒有跟爺爺作對，沒有假裝自殺，也沒有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話說一半，江垣聲音弱下來，“反正高中的時候沒有?！?/br>
    “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那你有看到我的優(yōu)點嗎？”

    “你有什么優(yōu)點？長得好看？演技好？你打算當(dāng)演員？當(dāng)明星？”

    江垣苦笑：“你什么都不如我，所以這就是爸爸mama不愛你的理由嗎，你什么都不如我，所以你理所應(yīng)當(dāng)自暴自棄嗎？你不好好反思自己，反而理直氣壯地拒絕掉所有批評，還認為大家都在故意針對你？”

    江定坐下來，頓時覺得鼻酸：“你別說了。”

    “如果爸媽不愛你，他們不會讓你擁有現(xiàn)在的生活，如果我想針對你，我就不會讓我的女朋友一大早起床在這里給你做早餐。”

    “你別說了！”

    蘇阿細從外面澆完花進門，發(fā)現(xiàn)氣氛有點緊張，低著頭的江定眼睛紅彤彤的。

    她拉了一下江垣的袖子，讓他別逼太緊了。

    江垣無動于衷。

    “你有沒有好好考慮過，自己要的是什么？”

    江定遲疑少頃，搖了搖頭。

    “那你現(xiàn)在想?！苯咽诌叺臇|西一丟，在他對面坐下了，“想好了告訴我，想不好下周就不要去學(xué)校了。”

    江定低頭靜坐一會兒，差點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發(fā)現(xiàn)江垣仍然紋絲不動地在對面坐著，什么都沒有做。

    江定看了一眼手表，弱弱地說：“已經(jīng)八點半了?！?/br>
    江垣說：“今天不去上班了，等你回答?！?/br>
    “我不知道?！彼f。

    “所以不是讓你想嗎？”

    “對不起?！?/br>
    “我讓你道歉了？”

    “我想不出來?！?/br>
    半晌沉默，江垣起身，把凳子踢開往外走：“期末考試要是再不及格，下學(xué)期別念了?！?/br>
    他把蘇阿細拉出去。

    關(guān)門的聲音聽著很刺耳。

    咚的一聲，悶悶地砸在耳膜上。

    無止無休的安靜讓他耳鳴。

    ☆、C11

    江垣離開以后，江定閉著眼睛坐了一會兒。

    他什么都沒想。

    江蘇省懶懶地躺在他腳邊曬太陽，偶爾伸出舌頭舔舔他的腳踝。

    一直到窗外的陽光挪到了他臉上，眼皮一陣灼熱。

    江定皺了下眉，睜開眼。

    有人按門鈴。

    鈴聲響了四五聲之后，他才有反應(yīng)。

    慢吞吞地漫步過去開門。

    鐘靈站在門口。

    可能是被江定批評過穿著，今天她穿了一件娃娃領(lǐng)的襯衣。

    江定上下打量一番，目光逗留在她的喇叭褲和小白鞋上。這一身看起來舒服多了，他牽了一下嘴角，“進來吧?！?/br>
    江定不對她的來訪感到奇怪，只平靜地問了句：“今天星期六你怎么還來？”

    鐘靈很坦誠：“今天也是需要錢的一天?！?/br>
    “你這么缺錢嗎？”

    “是的?！?/br>
    “我也挺缺的。”江定伸了個懶腰，站住了腳，回頭看看鐘靈，“你剛剛一直都在吧？”

    她不答話。

    江定又問：“你聽到我哥罵我了？”

    “嗯?！?/br>
    江定吸了一下鼻子，本有很多話想說，全部吞進肚子里，只說：“我有幾道題目不會訂正，你幫我看一下。”

    鐘靈應(yīng)聲跟上。

    幫江定做完幾道數(shù)學(xué)題，她有點懷疑人生。

    而江定昏昏欲睡，他問：“你看我的水平，期末能及格嗎？”

    鐘靈想了很久，“可以通過非智力因素完成。”

    “怎么完成？”

    “比如，作弊?！?/br>
    江定慘叫，失落地把筆一丟，“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他雙手捧著臉，無奈地嘆了一聲，“如果我作弊，就算我考兩百分我哥也會讓我退學(xué)的?！?/br>
    鐘靈溫吞眨眼，不語。

    她握著筆，看著江定的試卷錯題，不知道是真的在看題，還是在想什么。

    江定問：“你畢業(yè)了嗎？”

    鐘靈：“大二?！?/br>
    “沒課嗎？”

    “我們專業(yè)課少，一周就兩節(jié)課?！?/br>
    近看才發(fā)現(xiàn)，她今天化了妝。睫毛像扇子，紅唇易冷，微抿之際，抬頭發(fā)現(xiàn)江定的注視。

    江定把視線收回，回到追問上：“你家做什么的？”

    “做生意?！?/br>
    “做生意？你騙人吧，做生意你會這么缺錢？”

    “我爸媽做生意，又不是我做?！辩婌`說，“我很久沒管爸媽要過錢了?！?/br>
    現(xiàn)在他們的每一句對話都讓他百感交集，江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脆弱不堪。

    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需要陪伴，可是……他會讓每個陪伴他的人失望吧。

    這樣的江定，是不配被愛嗎？

    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對鐘靈說了一句：“鐘老師，你愛我嗎？”

    五秒鐘，靜止。

    十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