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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哪里想得透這么多問題,江焱只能由著本能怒吼道:“你瞎說什么?我他媽又不是同性戀!”“江焱!”包艷琳在樓下喊了一聲,高跟鞋的腳步聲也朝樓梯這邊走來,似乎是擔(dān)心兒子吃虧,想上來幫忙。江淼卻笑了,平靜又帶點嘲諷的笑,看得江焱眼皮直跳。他吼道:“你笑什么笑!”他覺得腦子里像炸開了一鍋油,什么都顧不上想,撲上去就揪住了江淼的衣領(lǐng),力道太猛,把江淼撲得往后連退幾步抵在了墻上。“我問你笑什么?!”江焱還在怒吼。江淼卻依然那樣笑著,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你覺得,分辨誰是同性戀,江總是相信你的眼光,還是我的?”江焱愣了愣,亂哄哄的腦子里飛快地把江淼這句話來來回回想了幾遍,一陣惡寒爬上他的后背,頭皮都像在發(fā)麻。“我不是……”他無措地吶吶道。“江焱!”包艷琳上了樓梯,正著急地往上走。“江焱!”江擇安的怒吼聲從樓上傳來,他站在二樓的轉(zhuǎn)角欄桿處,狠狠地瞪著江焱,“你在做什么?!”江焱腦子都蒙了。眼下的場景太詭異。他揪著江淼的衣領(lǐng)把他頂在墻上,江淼垂著手一副任他欺負的樣子,看上去,就像……就像當(dāng)初他故意激怒江淼給他設(shè)套時的翻版。江焱心虛地看著江擇安:“爸……”“給我滾上來!”江擇安吼了一句,轉(zhuǎn)身就氣沖沖回了書房。江焱愣愣地站著,直到感覺到江淼抓著他的手,一點點把他扯開。“聽到?jīng)]有!”書房里又傳出江擇安的咆嘯。江焱顧不上再看江淼,趕緊往樓上跑,腳下一絆,差點摔倒。包艷琳剛好跑上來,心疼地喊了聲“小心”,江焱卻像沒聽到,在樓梯扶手上抓了一把,不等站穩(wěn)就三步并兩步的跨上樓梯,趕緊走進書房,背影看上去很是倉皇。包艷琳轉(zhuǎn)頭怒視江淼,江淼撫平被江焱扯亂的衣領(lǐng),淡然地看著她。樓上傳來“砰”一下摔門聲,包艷琳再顧不得江淼,也趕緊跑上樓去。江淼站了一會兒,慢慢走下樓梯。走出別墅,江淼抬頭看了看天,緩慢地長舒一口氣。他的心情沒有他想象中的輕松。他想,他和江焱的名字不知江擇安是出于什么心理取的,水火不容大概就是他們最后的關(guān)系,他和江焱注定做不了一對相親相愛的兄弟。他們各自往對方捅了最狠的一刀,看起來像是打了個平手,但其實細想,誰也不是贏家。這件事,江淼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善良,可看到江焱發(fā)蒙驚慌的眼神,他又必須承認心底那終于解氣的感覺真好。換作以前的他肯定做不出這樣的舉動來,然而現(xiàn)在他也并不在乎江擇安他們會怎么看他了。江焱以后再不敢拿這些照片來生事,這就夠了。就像當(dāng)初駱遇川獨自回家出柜面對一家人的責(zé)難攻擊一樣,他也要為駱遇川把這些威脅消弭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看看時間,江淼打車去了醫(yī)院,熟門熟路地轉(zhuǎn)去住院部,到了呼吸科病區(qū)。病房里卻沒見到人,江淼里外找了一圈,正好同病房的病人端著飯盒回來,跟他說,剛掛完水,好像出去了。江淼說了謝謝,拿出手機來撥通電話:“你去哪兒了?”“在花園曬太陽,你下來吧?!?/br>江淼去了花園,遠遠地看見吳瑕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他里面穿著病號服,外面罩了一件及膝的羽絨衣,微瞇著眼睛,像在享受冬日難得的暖陽。從老家回來,吳瑕終于堅持不住去了醫(yī)院,他以為的小感冒咳嗽,已經(jīng)轉(zhuǎn)成了肺炎。醫(yī)生要求住院,不過他就診那家醫(yī)院一時沒有床位,排隊不知道要等久。江淼知道了,去拜托了鐘期予醫(yī)生,吳瑕就轉(zhuǎn)來鐘醫(yī)生的醫(yī)院,又等了兩天終于安排上。不過吳瑕要江淼保密,他生病住院的事,連駱遇川都不能告訴。走近了,江淼看見吳瑕指間竟然還夾著一支煙。“你有沒有搞錯,醫(yī)院里還抽煙?你那肺還要不要了?”江淼走過去沒好氣地說。吳瑕睜開眼睛,舉起手朝他晃了晃:“沒點?!?/br>江淼無語,手揣在兜里:“走吧,去吃飯。”吳瑕住院這幾天都是這樣,江淼中午過來陪他吃個飯,晚上再幫他在醫(yī)院食堂訂一份盒飯,吳瑕堅持要打錢給他,江淼讓他出院了再一起結(jié)。“你餓嗎?不餓就陪我聊聊,這會兒曬著太陽不太想動?!眳氰袘械匦α讼?。江淼看看時間,快十二點,他是不怎么餓,這會兒又是用餐高峰期,晚一點去也好。于是他在吳瑕身邊坐下,靠著椅背舒服地抻了抻脖子。坐了一陣,說讓江淼陪他聊聊的吳瑕卻并不急著說話,他低頭看著指間那支沒點的煙出神,江淼也不催他,默默坐在旁邊陪他出神。“我這個人啊,從來都名不副實。”又過了好久,吳瑕突然說。江淼轉(zhuǎn)頭看看他,靜靜地等他的下文。吳瑕捻著指間的煙,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淺笑,說:“吳瑕,無瑕,我爸媽大概是希望我能做個完美的人,可惜,沒能如他們所愿。我這人其實一身的缺點,明明沒什么長處,偏偏還心高氣傲,誰都瞧不上,瞧誰都不順眼,大概就是少爺性子小廝的命。”江淼笑笑:“怎么了你?沒事說這個。住了幾天院,突然悟了?”吳瑕也笑了笑:“是啊,我在后悔啊?!?/br>“后悔什么?”吳瑕仰頭望了望天,又低下頭,說:“太多了。后悔小時候太淘氣,沒有好好讀書,后悔中學(xué)不學(xué)好,跟人當(dāng)小混混,后悔沒再努努力考個好點的大學(xué),要是這些都改過,也許現(xiàn)在什么都不一樣?!?/br>說完他又陷入沉默中,江淼看著他,若有所思。一陣微風(fēng)吹過,江淼縮了縮脖子,吳瑕也攏了攏羽絨衣的衣襟。江淼心里斟酌了一會兒,說:“你不讓我把你住院的事告訴學(xué)長,是怕他說漏嘴告訴喬銳格嗎?你,真的不想讓他知道?”吳瑕眼里似乎有什么情緒閃過,他看著指間的煙,自嘲地笑了笑,說:“是我想多了,我都住院幾天了,工作也辭了,公寓里也沒人,他都沒給我打過電話,可能,根本就沒去找過我吧。”江淼心中嘆氣,他現(xiàn)在也大約知道吳瑕和喬銳格如今是什么情況,站在朋友的立場,他實在生喬銳格的氣,很想看看要是知道吳瑕生病了,這位少爺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到底會不會心疼??伤植幌胱寙啼J格知道,他明白吳瑕要保密是因為什么原因。不想用病來博取你的垂憐。就是這么簡單的,卻又關(guān)乎到自尊的原因。“可是啊,淼淼,人就是很犯賤的,我以為躲開他我就輕松了,開心了,解脫了,可是……一個人躺在病房里,他一個電話都沒有,我又難受得不行?!?/br>吳瑕的聲音很低,說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