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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楚烈知道他走了也不知道會有什么表情,一定是難過的,一定會很委屈。這樣一想,腳步就不由自主的慢了,后面的小太監(jiān)一個沒剎住腳,就踩在了他腳后跟上。“后面怎么了?”青年走了過來,蹲下扶了一把,楚桑恍惚不定的看著后方的沉黑毫無人氣的宮墻,再看看前方筆直康莊的官道,御溝水道旁,盡植荷蓮,雜花相間,望之如繡。這條御道是當年工匠花匠們按著他的要求修建的,每次策馬歸來時,踏著繁花,踩著春光,那歡樂不知愁的樣子,真的好像是上一輩子的事了。容愈似看出他的心事,手沒有放開,越發(fā)的用了力道,暗示著:“該走了,晚了回來,會受罰的?!?/br>他悶著頭,嗯了聲。再不走,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痛苦寂寞,答應了楚烈,自己的把自己沾上rou醬送上門讓別人當醬骨頭啃。他還沒有吳剛伐樹的毅力,明明有嫦娥在旁呆著,還裝成毫不在意的樣子,他真沒這個毅力了。老天都快把他身邊的人都快拔光了,他一棵老爛木頭,快撐不住了,如果毅力不成,那就躲開好了,這樣一想,他腳上似乎也有了力氣,越發(fā)加快了腳步。萬歲第四十七聲容愈似乎已經將一切準備妥當,他只需要好好跟在青年后面就萬事大吉了,出了皇宮,天空一下子都高遠了透徹了不少,讓他一直沉壓著的背脊也彈正了。從馬車小窗往后看去,只看到迅速后退的林間景物,陽光透下樹蔭斑駁,一切都萬分愉快美好。美好的都讓他這個干癟的老豆芽快重新冒芽了。他頭還支在窗外看著風景,山路不平,一個顛簸就讓他失了平衡,一頭磕在了窗邊的木頭上,砰的一聲響驚動了正在趕車的容愈,青年急忙拉開簾子,“怎么了陛下?”他捂著額頭,忍著痛,“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寡人沒事……”青年停下馬車鉆了進來,萬分小心的掏出手帕,小聲說道:“怎么了陛下?給微臣看看?”楚桑只好訕訕放開手,露出磕青腫的額頭,眼睛痛的要發(fā)潮了,含糊著:“撞到了……”容愈啊了聲,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找出一支小瓶子,倒了些藥膏在手帕間。“這里抖,陛下您要坐穩(wěn)點?!?/br>被額間冰冰涼的藥膏刺得說不出話,他倒吸一口冷氣,頭卻越發(fā)暈眩起來,只好扯了扯青年衣袖,很是痛苦眨眨眼:“寡人難受……”青年憂急:“哪里難受?是頭痛嗎?”“寡人哪里知道……都痛。”半晌,容愈才找到原因,松了口氣:“陛下是受涼了,剛才一直在吹山風就會著涼?!?/br>“……”青年沉思一陣,將馬車趕到路邊上停著,看著正開始打噴嚏的楚桑,溫聲道:“陛下,這條路很安全,吃點東西先?!?/br>連打好幾個噴嚏鼻頭紅紅的人搖搖頭,“寡人不餓……”他是真的不餓啊。容愈擺出提前準備好的干糧,這種地方肯定沒什么熱食,也只能先用大餅饅頭充饑了。他看了眼體型龐大富態(tài)的大白饅頭,頹喪道:“寡人真不餓……”“可微臣聽到陛下肚子在叫了。”“……”在刑部待久了的人,說話真的要這么一刀見血嗎?楚桑老臉瞬紅,吸吸正堵著的鼻子,他是真沒餓,可在宮里那么多年,從午膳到晚膳都是定時定量的,這肚子被養(yǎng)慣了,一到時辰就自動自覺的來提醒他……陛下,要用膳了。他只好接過青年撕成小條的饅頭,用水潤潤喉嚨,看著四周的秀麗風光,狀似隨意問:“剛才,寡人肚子真餓響了?”容愈咳了聲,削瘦的臉有點紅暈,“嗯,響了,肯定是餓了?!?/br>兩人說完,都有那么點不好意思,氣氛的為妙讓兩人都避開視線接觸,只顧著埋頭解決手里的食物。青年一身布衣裝束,簡單樸素,不掩風華,就算埋頭苦吃,一口饅頭一口水的樣子也很美好,大口吞咽的聲音他聽得清晰,只是這種真實的艱辛讓他忽然覺得心酸起來。“寧淵,你已經是右相了,慶建國至今,你是最年輕的一個?!?/br>青年停止嚼咽,略帶不安的抬眼看他,嗯了聲,“好像是?!?/br>他瞪著青年,什么叫好像是,那絕對就是!“如果你以后后悔了,寡人是沒東西補償給你的。”青年嗯了聲,悶頭悶腦的樣子跟那副冷峻帶艷的臉實在不搭,三五下子就把手里剩余的饅頭吃完,容愈道:“我不用補償的。”“……”“陛下給微臣的,已經夠多了,再要就是貪心了?!鼻嗄暧行┗翌^土臉,這是拜連夜趕路所賜。楚桑良心不安了,他栽培容愈,多為國家,私心也有,不過比起來,那真是太小了,實在不足一提。況且……他當年順手救下容愈,也是因為這孩子讓他想起自己的摯友,是不是也曾經面臨過這種糟糕痛苦的境遇,是不是也被人當街毒打過,被人這么欺負過,當年容愈眼里的狠絕火氣,跟摯友竟然有幾分相似,美玉蒙塵是憾,寧為玉碎,則為痛。但他無心的點滴之恩,容愈當真來涌泉相報了。“微臣好不容易留在陛下身邊,想一直呆下去。”青年直接用手背一抹嘴角邊,沒了朝堂上刻意劃出來的距離,難得的有幾分輕松隨意。容愈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好草圖,一點。“陛下,接下來您想去哪里?微臣覺得去……”“兩人在外,你就別這么叫寡人……咳,我,這樣吧。”他展顏道:“我們就以兄弟相稱。”“……”青年手間的孱弱小樹枝卡擦一聲,筋骨俱碎。“寧淵,你就是寡人的表弟了,叫聲大哥聽聽吧?!?/br>青年看著眼前因為微燒開始臉泛紅并開始笑的分外柔軟無憂的人,嘴唇微動,死命搖了搖頭,“微臣不敢?!?/br>楚桑沉醉在這奇妙的稱呼中,嘴角翹翹,笑得都不想合嘴了,“沒事,你都敢把寡人帶出來了,還有什么不敢,來,叫一聲給寡人聽聽?!?/br>青年艱難的保持著惜字如金的態(tài)度:“陛下您病的厲害?!?/br>“寡人沒病,好得很,龍體大好啊?!彼密涇浬成车纳ひ舴瘩g道。要對付一個已經燒的有些糊涂的任性病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順著病人的心意,千萬不要違背病人的旨意,萬萬不能跟病人說,您病了。于是有了經驗得到教訓的容愈清清喉嚨,一板一眼喊了聲:“大哥……”楚桑樂的打了個哈欠,笑得爽朗愉悅,眼睛瞇成一條線,雖是病的有幾分迷糊了,還親昵地摸了摸青年的頭發(fā):“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