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陷，但臨仙城的秩序還是絲毫不見混亂，偶爾走過的百姓臉上雖有愁容，卻并不絕望，在寒冷的冬日里，城中有好幾處有巨大的蒸汽蒸騰而起，猶如仙人在騰云駕霧，指引著不少人拿著鍋碗往那邊聚集。

    太玄真人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詢問身邊的官員，才知道那些是京中人家湊錢湊糧在各處施了的粥棚，朝廷也建了粥廠，用來賑濟(jì)災(zāi)民。

    因?yàn)橹鄰S和粥棚附近還有人家挑選差役去做工，所以許多有手有腳的年輕人在喝飽了飯之后都去碰碰運(yùn)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做工的地方。

    年底了，用人本來就緊張，許多百姓房子被震塌了，無處安身之后情愿去做工也不要在風(fēng)口上閑坐，整個(gè)城里修復(fù)房屋的速度倒是挺快。

    “這都要感謝我們的陛下，在地動之前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將城南的大半百姓都趕了出來?！背缧镜墓賳T激動地說著：“太玄真人，你是得道的真人，應(yīng)該知道為什么又是天狗食日，又是地動吧？是不是造反的人引起了上天的震怒？”

    太玄真人是個(gè)人精，自然不會把張守靜拿來解釋的話向他解釋，敷衍著說道：“這自然是上天向陛下示警，得快點(diǎn)剿滅叛軍了?！?/br>
    崇玄司的幾位官員興奮起來，也顧不得太玄真人在旁邊，頓時(shí)竊竊私語。

    “我說吧，真要是老天降災(zāi)，還會讓陛下有所感應(yīng)，先救出那么多人？”

    “就是，日食發(fā)生在北方，還不知道逆賊那邊有多慌呢，我看我們只是被叛軍牽連了……”

    “可是地動之前又是蛇鼠同窩，又是蛇行路上活活凍死，還有那么多泉水一起變成毒水……”

    “哎呀，真人都說沒事了，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壞事。”

    幾人的竊竊私語引起了張守靜的注意，對著其中一位官員行了個(gè)禮，好奇問道：“諸位大人剛剛說到，地動之前大有異象，陛下命令百姓離開屋子，所以保全了百姓，是這樣嗎？”

    “正是如此?！?/br>
    幾個(gè)官員露出得意的表情，紛紛笑著說道：

    “自古只有圣賢明君能‘天人交感’，如今天下雖不太平，但我等依舊是信心百倍啊！”

    太玄真人笑著跟幾位官員應(yīng)和，張守靜卻摸了摸下巴，開始進(jìn)入深思。

    等到了宣政殿，一身粗糙葛衣的劉凌親自迎出殿外，迎接兩位道人。

    “太玄真人，別來無恙。張守靜，你如今長得越發(fā)像是大人了，倒襯的朕像是沒長大?！?/br>
    他笑著扶起正準(zhǔn)備行禮的太玄真人。

    “進(jìn)去說話吧?！?/br>
    劉凌打量兩人，兩人也在打量劉凌，見他一身粗衣，心中都隱隱有些同情。

    身為皇帝，連守孝都不必按照全制，只需以月當(dāng)年，服孝三個(gè)月而已，披麻戴孝更是不必，純看個(gè)人心意，能讓皇帝粗衣陋居的，唯有上天。

    這一場天狗食日和地動，恐怕不僅僅讓這位少帝下了罪己詔，更是帶來了不少麻煩，衣食住行上的反倒是其次了。

    等幾人在殿中就座，劉凌就之前的災(zāi)禍和他的想法說了一遍，請求太玄真人的配合，太玄真人思忖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陛下想要祭祀天地并山川河流之神，無非就費(fèi)些功夫，這并沒有難的，但祭祀山神，首先就得拜泰山和元山，老道能為陛下祭祀泰山，卻上不得元山?！?/br>
    泰山是萬山之首，元山是萬山之宗，兩座山川相傳都是道家無上天神居住的洞天福地，劉凌要祭祀山川，名山大川俱要跑得，所以太玄真人才會如此猶豫。

    “除此之外，老道年紀(jì)已大，有些法事做下來，精力已經(jīng)很是不濟(jì)了?！碧嫒苏f話間，指了指身邊的張守靜：“京中慰靈的法事，老道準(zhǔn)備讓守靜去主持?！?/br>
    祭祀山川河流之神，與其說是向上天請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不如說是借著盛大的法事想天下傳達(dá)皇帝想要天下安穩(wěn)的希望，告訴百姓天子心中有他們，這樣的法事，張守靜這樣身份年紀(jì)的道士“壓不住場子”。

    但京中祭祀亡魂，張守靜以“真?zhèn)鞯茏印钡纳矸萑プ觯故蔷b綽有余了。

    一旁的張守靜聽到太玄真人舉薦他的話，微微一怔，向著劉凌單掌行禮，眼神中有些不安和期待。

    他知道太玄真人是想讓自己和這任皇帝更加緊密的聯(lián)系在一起，只有這樣，泰山宗才能發(fā)揚(yáng)光大，然而他的年紀(jì)永遠(yuǎn)是個(gè)硬傷，如今只能賭劉凌也是少年，愿意重用同樣的“青年才俊”了。

    于是乎，太玄真人和張守靜眼巴巴地等著劉凌做決定。

    他們看見劉凌微微偏了偏頭，用奇怪地眼神瞟了身邊的空處一眼，又向著張守靜看來，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表情實(shí)在太過古怪，讓張守靜忍不住蹙了蹙眉，微微向那空處看去，但是確實(shí)是什么都沒有。

    “朕相信名師出高徒的道理，更何況朕和張守靜也算是好友，明白他素來穩(wěn)重?！?/br>
    劉凌笑著將自己剛剛詫異的表情掩飾過去，聲音越發(fā)溫和：“那朕就替那么多百姓謝過二位了。太常寺的官員已經(jīng)等著你們，王寧，帶太玄真人和張道長去太常寺！”

    王寧應(yīng)諾了一聲，連忙出來接引。

    等幾人走出殿外，劉凌臉上又露出剛才那詫異的神色，坐在龍椅上，用奏折掩飾住自己翕動的嘴唇，對著身邊悄悄說道：“您確定您說的沒錯？守靜可以主持這樣的法事？”

    豈止是可以主持。

    瑤姬笑了笑。

    這可是記載在歷史中，說是后來成了神仙的人?。?/br>
    “啊，是這樣，所以你可以放心將祭祀的事情教給他?！?/br>
    瑤姬點(diǎn)頭。

    “張守靜為枉死百姓做法事的時(shí)候，你其實(shí)也可以在場，你是天子，當(dāng)初無緣無故讓這些百姓離開家中去外面躲避，有許多人不會了解你的苦衷，但是如果你親自祭祀這些沒有救下來的人，對他們的家人表示你的遺憾，至少會安慰到這些未亡人?！?/br>
    “我？我親自去？”

    劉凌想起那個(gè)嚎啕大哭的男人，以及那個(gè)大罵著“昏君”的醉漢，少見地沉默了。

    “我怕我安撫不了他們，反倒引起他們的憤怒和傷心?！?/br>
    良久后，他緩緩說道。

    姚霽并不知道劉凌在宮外遇見了什么，她以為他只是不自信而引起的低落，笑著給他加油打氣。

    “怎么會……”

    姚霽用著一種再理所當(dāng)然不過的表情笑道。

    “你可是命中注定的皇帝?！?/br>
    劉凌手中的奏折慢慢放了下來，迷茫的表情也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