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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寡人無疾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86

分卷閱讀686

    朕,朕真是受寵若驚……”

    劉凌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話才能表達(dá)自己的驚喜之情?!半?,朕是做了什么,讓東君改變了主意?”

    “正是因為陛下什么都沒做,做的都是平常最為普通之事,所以老臣才改變了想法?!睎|君說著劉凌不太明白的話:“為了一時拉攏所作所為之事雖然讓人感動,可真正能改變天下的,卻是最簡單的事情。臣是有罪之人,原本羞于再見世人……”

    “你有什么罪!你當(dāng)年中jian臣埋伏,身中十七刀,差點回不來;你成為東君,得罪了不少官吏,為避免拖累家中,自求除族離家。就連當(dāng)年宮變你也在北方徹查貪腐之事,若非如此,那幾家怎么能輕易逃過你的眼睛起了事!”

    一聲粗混的吼聲突然在殿門前響起。

    “這是……云中君?”

    東君不可思議地轉(zhuǎn)過身去。

    “你還活著?!”

    “你都沒死,我怎么敢死了!”

    何老將軍老淚縱橫地跨入殿中,連行禮都顧不上,上前幾步一把抱住昔日的好友:“兄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你!”

    兩位頭發(fā)斑白的老者抱頭又笑又哭又叫,看的劉凌鼻子也有些酸酸的,而他們身邊站著的蕭九都已經(jīng)扭過了頭去,一條好生生的漢子已經(jīng)哭成了狗。

    白首見故知,既讓人歡欣,又讓人傷感。

    云中君和東君兩人等情緒平復(fù)了一點,才雙雙請求御前失儀之罪,非要等劉凌赦免了他們的莽撞才起了身。

    “臣在外游蕩多年,有時候恨這世道不公,有時候又覺得是哪里出了錯,渾渾噩噩了幾十年,直到今日入宮,看見陛下,卻讓臣想起了平帝。”

    東君用一種謙遜誠摯的聲音說著。

    “陛下,讓臣知道了這么多年來,為何會一直惶恐不安,又為什么總是拖著殘軀不肯入土為安。”

    東君是蕭逸上代的九歌,如今年近古稀,可依舊態(tài)度鎮(zhèn)定,軀干挺直。

    在景帝、恵帝時期,有過許多像是東君柳浩初這樣的人,他們的氣質(zhì)和性格和那個時代所有名臣良相的風(fēng)骨相稱,而今,這種風(fēng)骨卻已經(jīng)見的少了。

    東君說自己從劉凌的身上看見了平帝,可劉凌又何嘗不是在他的身上看見了那屬于祖父、曾祖的時代,那些經(jīng)歷過千錘百煉的臣子們,是如何的風(fēng)采。

    “朕不明白?!?/br>
    劉凌很自然地露出少年的迷茫之態(tài)。

    “他們說朕肖似高祖,卻沒誰說朕像皇祖父?!?/br>
    “臣有罪。”

    東君表情嚴(yán)峻。

    “臣,不,是臣等違背了當(dāng)年的誓言,沒有全了‘九歌’之義,臣等,都是背節(jié)之人?!?/br>
    “柳兄,你到底在說什么!”

    云中君何新大驚失色地抓住他的胳膊。

    “我并沒有老糊涂?!睎|君柳浩初看了眼云中君,繼續(xù)說道:“平帝在時,我等雖知陛下言行有失,可既沒有勸諫,亦沒有阻止,只是將希望放在言官大臣之身,此乃不忠?!?/br>
    他們最早便察覺了到了陛下奇怪的癖好,可沒有人愿意告誡。九歌不問內(nèi)事,可他們卻忘了,君王的內(nèi)事已經(jīng)不算是家務(wù)事了。

    “當(dāng)陛下需要我等時,我等不是不在陛下身邊,便有了歸去之意,此乃不信、不義?!?/br>
    也許是他們先對陛下感到了失望,而后陛下察覺到了這種失望,才會覺得全天下人都不能理解他,行為越發(fā)瘋狂失當(dāng)。

    “而后陛下駕崩,留下幼主無人可依,我等不思輔佐,卻渾噩各處,此乃不仁……”

    他們曾有一次機(jī)會,能讓幼主得到自立的力量,可以不必顧及權(quán)臣jian人的挾制,如果那時又有名臣良相細(xì)細(xì)輔佐培養(yǎng),方黨之流也不會像今日這般為禍天下,也許成帝也不會如此早逝。

    “平帝陛下其實從未背棄過臣等,而臣等卻拋棄了職責(zé)、拋棄了陛下、拋棄了九歌應(yīng)當(dāng)肩負(fù)的責(zé)任,臣等……是有罪之人?!?/br>
    東君屈膝跪拜,淚光閃爍。

    他們一開始,都是好的。

    每一位陛下登基之時,都如面前的少帝一般,想要將國家治理的富足和平,可人并非圣賢,有私心、有恐懼、有疑惑、有憤怒,在治國的過程中,王道實在太過孤獨(dú),總會有行偏走差之時。

    “九歌”創(chuàng)立之初,皇帝并非他們的統(tǒng)治者,而是“東皇太一”,是他們其中的一員,高祖和其他九歌們想要告訴后人的,并非一種統(tǒng)治和被統(tǒng)治的關(guān)系,而應(yīng)該是一種更類似于同袍的情誼。

    皇帝特殊的,只是他的身份,他的身份能給他帶來很多便利,而在情感上,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互相扶持的。

    那位高祖陛下,必定是觸摸到了帝王的孤獨(dú),擔(dān)憂自己的后代會因這種孤獨(dú)而失去本心,才想借由“九歌”的相伴和支持讓他們記住他們是為什么存在的。

    是仗義執(zhí)言,是生死不離,是義不容辭,更是互相尊重。

    但是他們忘了,所有人都忘了。

    他們在察覺到平帝不對的時候,便應(yīng)該想到做些什么,而不是自我麻痹著“吾等為臣,死忠而已”,正是因為他們沒有作為,而后即便是一點點對效忠的“太一”產(chǎn)生了失望,也怪不得別人。

    在他們的輕忽和僥幸中,在他們的逃避和權(quán)衡中,在那些他們漸漸為“君權(quán)”害怕的日子里,偏倚的路便再也走不回最初了。

    可至少,現(xiàn)在還來得及。

    “臣等有罪,臣不知其他九歌如何,臣雖老朽,卻愿用余生之年為犯下的錯誤贖罪?!?/br>
    東君跪坐肅容道:“老臣身為東君,原是替君王巡視大地的太陽,是舉長矢兮射天狼的王之利箭,太一若有請求,老臣莫不敢從?!?/br>
    “東君……”

    劉凌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一時愕然。

    可愕然之后,他的心里卻像是有一團(tuán)火苗在燒,燒的他心中g(shù)untang。治國雖苦,可總有這樣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燒,讓他不敢忘卻自己的初心,讓他一路咬牙走了過來,沒有因厭倦而逃避,一日一日淪為昏君暴君。

    他稱呼他為“太一”。

    劉凌的心像是在歡唱著。

    他稱呼他為“太一”。

    “東君稱呼朕為‘太一’,是承認(rèn)了朕有與九歌同行的資格了嗎?”

    劉凌受到一種無可言喻的震動。“不,太一同為‘九歌’,若你等視我為太一,我對你等,不該稱‘朕’,而是稱‘我’?!?/br>
    東君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他居然懂!

    他竟能自己明白“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