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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飛過的鳥兒是不愿意再回到籠子里的,曾經(jīng)在江河湖海里游過的魚兒,是不愿意被裝在魚缸里的。 人也是一樣。 莊揚波的心智、天賦都是中人之姿,然而他卻是莊家的嫡長孫,注定要被寄予厚望的孩子,所以從小到大,無論是在莊家,還是在人才濟濟的東宮學(xué)堂里,他都找不到一種被需要感。 直到他去了秦州。 他們落難的時候,無論怎么艱苦,二皇子殿下都沒有想過丟下他,那時候他的草鞋磨破了腳,走不動路,是劉祁背的他;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為了讓他有口吃的,居然去撿了趙狗蛋,阿不,趙丹丟下來的銅錢;秦/王/府處處要人要錢,別的王爺王府里都是得力的家臣,只有他,帶著自己這么個半大的孩子…… 如果二皇子在生死之際都沒有丟棄他,如今秦/王/府越過越好了,他為什么要拋棄二皇子? 父親和祖父從小教他禮義廉恥,難道這樣的行為是知禮,知義嗎?如果他真的這么做了,他們不會顧慮他會不會覺得羞恥嗎? 還是說,和榮華富貴比起來,什么節(jié)義、什么羞恥,都是不重要的嗎? 小小的少年覺得無比迷茫,他覺得大人們說的都是錯的,都是不對的,可從小接受的孝悌思想?yún)s讓他無法當(dāng)面對著大人們頂撞,只能在胸臆中的怒氣炸開之前先逃出家門。 可逃出了家門,他卻更加迷茫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可去的地方。 秦王和秦王妃在宮里,他們新婚燕爾,自己沒有宮牌,要進去還要層層通傳,為了這種事情,他實在沒臉入宮。 他年少入宮伴讀,交好的同齡朋友沒有幾個,如果此時去找他們,還要被問東問西,也是不妥。 這一刻,莊揚波才真是慌了,如果是在秦州,他還能不管不顧地回秦/王/府去,可在京中,離了家門,他真變成無親無故無依無靠之人。 莊揚波在家門口站了一會兒,回身看去,見家里門子們用一直又好奇又不敢上前的眼神偷偷摸摸看著他,心中不知為何越發(fā)煩悶,轉(zhuǎn)過頭就狂奔了起來。 此時正是下午,烈日當(dāng)空蟬聲一片,暴烈的日光直曬下來,官員居住的區(qū)域很是清凈,街道上空空蕩蕩都沒有什么行人,莊揚波從家門口一路逃也似的地胡亂奔跑著,直跑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也不辨方向,遇見路就跑,就這么瞎跑了好一陣子。 天氣太熱,他又在烈日下狂奔,沒一會兒就口干舌燥,腳步像是灌了鉛那么沉,一下子跌倒在地。 “啊啊啊?。 ?/br> 莊揚波本就不是什么堅強剛毅的性子,一摔倒后頓時覺得心中那股氣xiele大半,原想著破罐子破摔不起來了,可這地上被太陽曬的滾熱,他一倒下去便爬了起來,只覺得心里委屈極了。 這老天爺,連讓他躺一躺都不給! 想著想著,他又想哭了。 “老夫人你看,那邊有個那么大的孩子,摔一跤就哭鼻子呢!”一個女孩子天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語氣中的帶著幾分好奇。 “薛道長薛道長,他是不是摔壞了?” “薛道長,這么大熱天,他為什么跑啊,是不是壞人?” 一時間,好多孩子的聲音此起彼伏起來,羞的眼淚已經(jīng)淌了半截的莊揚波胡亂擦了擦眼淚,淚眼婆娑地向著聲音發(fā)出來的地方看了過去。 他這一路猛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但他腳力有限,怎么也不可能跑出城去,可京中這么多地方,他卻對這里一點印象都沒有。 四周樹林陰翳,不遠處甚至還種著竹子,看起來倒像是京城這鬧市中一處可隱居的地府,遠遠的空地后隱約可見一座道觀,但并不是香火鼎盛的樣子,沒見到有人。 京中的道觀? 他這是跑到哪兒來了? 莊揚波木愣愣的表情又惹起了孩子們一片笑聲。 就在他前方幾丈遠的地方,一株極大的榕樹下設(shè)了書案,案后站著一個道人打扮的老婦人,案前卻坐著七八個孩子,年紀(jì)最大的那個女孩也不過才十一二歲的樣子,其余的更小,一個個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越發(fā)讓他面紅耳赤。 見到莊揚波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眼淚在眼眶中滾來滾去,案后站著的女道士動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為何會跑到這玄元觀來?” 女道士背對著太陽,日光將她的頭發(fā)和白色的道袍映的猶如道觀中的神仙塑像,比起她的外表,她那和藹的態(tài)度更像是傳說中的神仙娘娘。 莊揚波嘴巴扁了扁,不知怎么地就對她生出了信任之情來,抽著鼻子說道:“我,我和家里人吵架了,跑了出來,沒地方去?!?/br> 榕樹下的孩子們聞言小聲地竊竊私語,但是很有分寸的將聲音降到莊揚波絕對聽不見的程度,避免了他的臉色羞得紅到發(fā)紫。 “既然沒地方去,就和我們一起坐坐吧?!迸朗繝科鹎f揚波的手,引著他往榕樹下而去。 莊揚波被女道士一牽,先是有些迷迷瞪瞪,而后卻覺得有些不對。 他從小在家人呵護下長大,被娘親、奶奶、下人也不知牽過多少次,說實話,他覺得自己的祖母還沒有面前的女道士有氣度,而看起來,這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一定比他母親要美,可她的手,卻不怎么柔軟。 非但不柔軟,還有些粗糙,像是受過什么苦似的。 難道道觀里很清苦,還要自己干活嗎? 等等,她剛剛說什么地方? 玄元觀? 莊揚波身子一震,不可思議地往遠處看去,再看看觀前不遠的這顆大榕樹…… 這不是秦王殿下年幼時寄居的玄元皇帝觀嗎?他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震驚完了,他又生出幾分好奇地看著面前的女道士。 既然這里是玄元觀,那里面肯定有很多認(rèn)識秦王殿下的道人,說不定這位看起來就溫柔可靠的年長女道長也曾照顧過秦王殿下…… 這么一想,莊揚波對她的好感就更甚了。 “你這孩子,看我做什么。” 年長的女道人正是在玄元觀里清修的薛太妃,如今她閑來無事,便會教道觀附近住的孩子們識字讀書,今日便是日次。 在道觀里教孩子們的日子,讓她想起了當(dāng)年教導(dǎo)劉凌時的時光,所以日子雖然過的平淡,倒不無聊。 “叨擾了?!鼻f揚波羞澀地被引到孩子們之中坐下,“讓您看見我這么丟人的樣子……” “你還是個孩子呢,何必如此勉強自己。”薛太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