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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眠訕訕道:“這——師姐平日常以輕紗遮面——”他回想片刻,發(fā)覺師姐用的分明是她平日的面紗,平時的裝束,于是顧清眠決定閉嘴不言。子琀也不準備深究,只是道:“她身上有妖族的血脈——出身浣花境?”顧清眠頷首:“林師姐乃浣花境境主長姐。”子琀挑眉,才到的劍修卻皺眉問:“雙木仙子來自浣花境,為何要與我們搶劍道機緣?”浣花境一族,體內本就有上古花妖的血脈,生來便是幻道奇才,為何要舍本逐末,棄幻道而修劍術?甚至爭搶劍道的無上機緣?林安哈哈大笑,將劍向地上一|插。她長發(fā)披散,不施粉黛,滿身累累傷痕。然而眼底凌厲,劍氣加身。那是肆無忌憚,霸道至極的劍氣,若狂刀亂舞,風卷殘云?;旌现赜械那搴畡?,僅僅是站立于此,便好似瀚海層層凝冰,崇山疊疊崩雪。仿佛一眼望去,天地含霜。顧清眠鬼使神差想起,當年賜號之時,他跪在地上。外面是點點冰燈,紛紛白雪。老祖看他許久,終于嘆一聲:“此道之才,偏愛彼道?!?/br>“便喚途吧。”“雙途?!?/br>雙途。雙、途。兩條路。天資是一條,想法是另一條。輕松是一條,困難又是一條。無數(shù)個雙途橫亙于前,而后他選了條“糊涂”路。如今兩百年過去,他都快忘掉這個道號了。顧清眠笑了。子琀背對著,沒看見這笑,多少有些不像“顧途”,也不像“顧清眠”。他搖頭,也不管底下人根本聽不見:“這有什么為何。”生為幻術天才,為何走劍道?擁先天劍心,為何修丹道?他當年,是怎么回來著——哪怕并不擅長,哪怕從不容易——不過是想修,便修了。底下林安笑罷,冷冷道:“不過是想搶,便搶了?!?/br>作者有話要說:林安小jiejie只是個打醬油的,沒看過的不要緊~主要是百劍冢她肯定會來,不出場感覺有點不對勁。日常比心(1/1)第13章第十二章聽聞林安回答,劍修冷哼一聲,面帶不善。林安執(zhí)劍,眼底冰冷。另外幾人作壁上觀,一言不發(fā)。劍碑四周是一圈水池,隔開累累紅土,嶙峋石壁。那地面太過猩紅,分不清是土原先的顏色,還是鮮血染就。子琀抱臂,挑眉相看。五人費勁心思闖蕩至此,絕非為了一時之爭。二人僵持片刻,終究未起沖突。林安率先將劍收回,那劍修冷笑,也收回目光。幾人以防有變,謹慎觀察劍碑,研究如何獲得傳承。誰知林安仍舊毫無畏懼。她飛身過了水池,甚至沒有去試探,也沒有去探尋先賢劍道,而是直接提劍,正對劍碑。劍修啐道:“狂妄?!?/br>林安不管不顧,長劍重重劈下——劍尖碰上石碑的一剎,她悶哼一聲,經(jīng)脈迸裂,艷艷鮮血滴落于池。一剎那,池中水陡成墨色,層層疊疊渲染,接著開出滿目合歡。猩紅的土,蒼涼的碑,嫩粉的花。風輕起,隱去四面燈火。唯有一束冷光,滲透石縫流淌,恍若無邊長夜,寂寂寒月。顧清眠:“這是——”子琀抿唇。他鳳眼微挑,語帶譏誚,“他瞞得到好?!?/br>顧清眠不解,“何出此言?”子琀答非所問:“清風明月,寒水憐花,觀天地之大而不求一隅也?!?/br>這是清寒觀的劍訣,也是觀訓。顧清眠至今都不知這句是什么意思。但他看這一池合歡花開,清風冷月,很快明白過來。“你是說——”劍冢。長生谷一塊石頭,加之一名劍修,一位花妖所成。“百劍冢是由清寒觀先人所建?”“先人?”子琀嗤笑:“劍冢,出自你們第一代掌門之手?!?/br>話語落下,如平地驚雷。顧清眠一時不知如何回復,又聽他道:“清寒觀歷代掌門,俱名清寒,你不知為何?”顧清眠老實搖頭。顧清河同他提過這規(guī)矩,卻也是當玩笑,說做掌門多可憐,又清又寒,可不得冷死在清寒山上。子琀掃他一眼:“你們第一代掌門,原喚江清。”“他心儀長生谷妖尊,暗影殘荷之主——寒木落影?!?/br>“清寒,是他名中最后一字,連上另一人姓名第一字?!?/br>子琀至今尤記,那人烈酒入喉,大笑起劍。往后劍冢來來去去多少劍修,都抵不過江清當年,劍問明月,徒倚清風。清寒觀,清寒山,清寒劍,清寒真人……外頭都說清寒觀的劍修生來孤寂,一世清寒。卻不知這清寒沒什么特殊含義,不過是想把兩個人從名到姓捆綁在一起,世世生生不分開而已。其實那條劍訣也沒什么特殊含義吧。或許只是江清說于寒木落影的一句情話。一萬年前,人妖兩界斷裂,江清埋骨于此。倘若花妖能再來這里一步,再見上一面。清風給他,明月給他,天地之大,江清一隅都不要,統(tǒng)統(tǒng)給他。他只要他。只可惜,長生封谷,花妖再不會到人間來了。寒木落影當年將一?;ǚN留在浣花境,茫茫人世間,恐怕只有浣花境的人,才能喚起這道“寒水憐花”之景。而浣花境又專攻幻術,哪里會到劍冢來。顧清眠側頭看他,語氣隨意,旁側敲擊:“前輩認得江掌門?”子琀一眼識破:“到此為止,接下來的,便是你不該聽的了。”顧清眠“嗯”了聲。子琀看他一頭死結實在糟心,手一揮把他頭發(fā)解開。顧清眠不明所以,任由他握住長發(fā)。子琀指尖一勾,招來一把玉梳。誰知玉梳入手,子琀一頓。那玉梳是江清尚在世時用的。他當年得輪回水澆灌,初開混沌,睜眼看見的第一人,就是江清。那老賊反手給他梳了個姑娘發(fā)髻,還恬不知恥地笑:“兒子,快叫爹?!?/br>他子琀一介玉妖,哪懂人世規(guī)矩?于是這個發(fā)髻生生頂了千年。整整三千年,幾代劍修都看著他的雙丫髻敢笑不敢言。想到此,子琀額頭蹦起青筋。他隨手拿起系過自己本體的紅繩。顧清眠眼角瞥見紅繩,僵在那里。青絲垂落,隱隱糾纏。子琀五指如玉,帶著涼意,從頸側滑過。一道道將他長發(fā)歸攏,用紅繩束起。底下花正燦爛。合歡,合歡,一朵一朵,恍若從誰的心尖盛開。然而終究凋零,化作花瓣紛飛,一片片飄落于林安身上。血仍在,傷口卻漸漸愈合,消失不見。連傷疤都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