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內(nèi)褲。年輕的身體，衰朽的媚笑，亢奮的口哨和“脫！”“脫！”“脫！”的齊聲尖叫……

穆遙霍然站起，借口上洗手間打開門出去。明明過去爛熟于胸，曾經(jīng)熟視無睹的一切，今天為什么會讓他如此煎熬和恐懼？關(guān)于這一點，他既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深究，生命中有太多不可輕觸的痛。

二樓洗手間不像一樓，來方便的人不多，現(xiàn)在也是靜靜的沒有聲息。穆遙緩了口氣，垂頭站在尿槽前，因為并不急，所以只是手壓在拉鏈上沒有繼續(xù)。他站了一會兒，感覺好受些，正猶豫著是不是順便解個手再回去，背后就有熱乎乎的體溫靠過來。

穆遙寒毛一炸，立刻向旁邊讓開，扭頭看到一個矮胖男人，若無其事地走近他旁邊的尿槽準備小便，剛才蹭過他臀部的應(yīng)該是男人松垮臃腫的啤酒肚，難道是自己多心？不管怎樣，這男人在旁邊都讓他覺得不舒服，剛才退到了洗手間內(nèi)側(cè)，于是想繞過他向門外走。

男人卻有意無意地擋住他的路，因為另一側(cè)是坐廁隔間，走道相當狹窄，他不讓開穆遙根本出不去。穆遙不耐煩地說：“先生，麻煩讓讓。”男人并不接話，浮腫的眼皮卻朝他掀起來，含義不明地笑著靠近，逼得穆遙退到角落的隔間門板上，這時對方意圖已經(jīng)相當明顯了。

穆遙并不害怕，只是覺得惡心，他并非毫無力氣，而且男人也不像窮兇極惡之徒，只是一般的調(diào)戲。只要強硬拒絕，在陽光吧就不會發(fā)生什么事，畢竟他現(xiàn)在是客人身份，這里的老板手腕很硬，一般客人并不敢來這兒滋事。

穆遙剛想出聲喝止，這過道跟洗手間門口有個拐彎，形成視線死角，他怕認識的人進來看到現(xiàn)在的難堪情形，但他張開的嘴卻突然噤了聲。面前rou盾一樣的男人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急速轉(zhuǎn)彎，突然大睜的水泡眼呆滯地掠過穆遙眼前。穆遙目瞪口呆地看著賈晉平捏著那人的脖子，有條不紊地，節(jié)奏分明地向旁邊的墻壁重重撞了三下。

隨著“砰、砰、砰”三下頭骨撞擊硬物的沉悶聲響，胖男人像團爛rou般萎頓下來，起先是臃腫的啤酒肚在尿槽上掛了一下，之后下巴也“咚”地一聲順利地磕上去，最后整個人穩(wěn)妥地貼上地面，好一會兒之后，才擰著屁股rou蟲般慢慢蠕動。

粉紅色墻壁上綻開兩朵放射狀血花，花瓣慢慢順著墻面蜿蜒而下跑了形，一直滑到下方白色尿槽里，抽絲剝繭地散開，不一會兒，被感應(yīng)沖水閥“噗”地一聲沖走，只剩幾顆泛黃的牙齒，混跡在尿槽中放置的白色去味丸里，被水一沖，“哐啷啷”地滾動。

賈晉平似乎嫌地上的胖子占位太多，拿腳踢開一些，扯開褲鏈，對著尿槽淅淅瀝瀝地尿起來，很快拉完，抖一下，弄好褲子，對穆遙點個頭，到對面洗手臺沖沖手，開門出去。隨著“吱”的一聲門響，穆遙捂著嘴巴面向坐廁，掏心掏肺地狂吐起來，一發(fā)不可收拾直吐到天昏地暗，直起腰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背部的衣服完全濕透了。

他跌跌撞撞跨過胖子走到門口，先是打了120急救電話，然后撥通簡明的手機，調(diào)整了語調(diào)說：“簡，YY有事不能送我，你來接我一下好嗎？我有點不舒服?！?/br>
“好，等我電話?！焙喢骱芸鞉鞌?，應(yīng)該立刻就會出門。穆遙仿佛一下失了力氣，覺得站不住，虛飄飄地走回雅間，在門口鎮(zhèn)定了一下情緒，方才開門進去。

他心有余悸地掃了賈晉平一眼，那人還像他出去之前一樣漠然坐在沙發(fā)上，偶爾喝口酒，臉上毫無異色。YY抱怨了一句：“你吃壞肚子了？去那么久！”說完便又專注地沉默了，繼續(xù)沉浸在神圣的哲學(xué)思辨之中。

穆遙一直冒著冷汗，坐立不安，斜角處的陸森突然輕輕移走他面前的啤酒杯，換上加冰塊的VODKA。穆遙疑惑地看過去，男人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像平時一樣幽幽泛著冷光，卻似乎有一絲隱隱的關(guān)切含而不露。環(huán)顧四周各顧各的幾人，穆遙突然莫名地感激此刻這個男人對他毫無企圖的關(guān)心。

他端起那杯烈酒，一言不發(fā)喝了下去，放下杯子時，陸森的目光已經(jīng)移開。刀子般辛辣的液體劃過喉管，穆遙那顆劇烈勃動的心臟終于漸漸歸位。

簡明很快到了門口，穆遙接完電話向在座幾人告辭，陸森和賈晉平像平時一樣淡淡點頭表示知道了，YY卻終于從他的深刻冥想中回過神來，見穆遙執(zhí)意要走，并未強留，吩咐賈晉平道：“老賈，你送穆遙回去?！?/br>
穆遙看賈晉平站起來，忙推辭道：“不用，我有朋友來接。”說完就向外走，開玩笑，無論如何，今晚就是走路回家，他也不想跟這個人在一起多呆一秒鐘。

YY聽他這么說，立刻好奇地追出來：“朋友？”他扯住穆遙：“是那個男人？”

穆遙蹙眉道：“是?！彼繷Y想跟出去看，心里一陣別扭，卻沒辦法阻止，想到將來總會見面，自己又急于離開此地，于是不情不愿跟他并排向酒吧外面走。

簡明的車停在門口，見穆遙出來，下來給他開副座車門。穆遙旁邊跟著的男孩一臉艷羨，他想應(yīng)該就是YY，于是禮貌地點點頭，說了句：“你好。”

YY也客氣地問了好，三人很快道別，車子剛開出幾米，穆遙的手機就響了，接起來，是YY的聲音：“你男人對你真好?！?/br>
穆遙離開那里松了一口氣，心情也稍微好轉(zhuǎn)，朋友夸贊自己的伴侶總是讓人欣快的事，于是笑道：“彼此彼此?！?/br>
YY輕笑了聲，說句：“bye！”掛掉電話。

他回頭看去，酒吧門口那個纖細男孩面帶微笑，精致秀美的五官忽然顯得模糊而遙遠，穆遙一時心神恍惚起來。

簡明擔憂的問話中斷了他莫名的失落情緒：“小遙，感覺哪不舒服？”

“現(xiàn)在好了，剛才有點想吐，可能酒吧里空氣太差?！蹦逻b懨懨答道。

簡明看了看他，一個多小時不見，男孩臉上就泛起青白，剛才試試額頭，又不像發(fā)燒：“小遙，其實你不想做的事，可以直接跟朋友說清楚，沒必要勉強自己。”

“嗯……”穆遙應(yīng)了聲，頭枕上椅背，想了想，忍不住說：“簡……我很擔心YY?！?/br>
“怎么了？”簡明問道：“上次那個難纏的客人還在煩他？”

“不是……簡……你知道陸森嗎？YY現(xiàn)在跟他在一起?！?/br>
“陸森？當然知道?！焙喢饕苫蟮乜茨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