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紀(jì)了吼什麼吼，有話不能好好說麼？兒子風(fēng)塵仆仆趕回來給你祝壽，你不先問他吃飯了沒，讓他去沐浴更衣，倒好，讓人跪著聽你訓(xùn)斥。你這種爹，不要也罷。”

程肅不悅道：“什麼混賬話！”

蘇晴上前來拉程漠起身，“好了好了，先回房間休整一下?！比会嵊謫狙诀哌M(jìn)來，“帶大少爺去休息，順便備好熱水和食物，給大少爺送過去?！?/br>
程漠被蘇晴拉著出了堂屋，抬頭看程肅沒有反對，躬身道：“那孩兒先去休整，再來向爹請罪?！?/br>
蘇晴輕聲道：“還請個屁的罪，快回房去吧?！?/br>
程漠趴在浴桶邊緣，放松了身體沈浸在熱水之中，一時間不想起來。

他兒時便跟著程肅住在臨淵城武林盟，少年時又去昆侖隨青松老人隱居，在金陵家中住的時候?qū)嵲诓欢?。這房間也是逢年過節(jié)才回來住上幾天。

可是畢竟是自己的房間，進(jìn)來一關(guān)上門，幾天的疲倦便一起涌了上來。沐浴完畢換上一套干凈衣服，程漠稍一猶豫，躺在床上睡了一個下午。直等到晚飯時，才又去了前院，隨著父親繼母和幾個弟妹一起吃飯。

也不知是不是蘇晴和程肅說了些什麼，吃飯時，程肅倒沒有再過問程漠的事情，一頓飯吃得還算平靜。

程漠的二弟程海一邊扒飯，一邊偷偷看程漠。

程漠笑了笑，給他夾了一個rou丸子放進(jìn)碗里，程海規(guī)規(guī)矩矩道：“謝謝大哥?！?/br>
程漠笑道：“不必客氣?！?/br>
程洋見狀，也抬起頭眨著大眼睛看程漠。

程漠於是也給他夾了一個。

程洋也跟著道：“謝謝大哥?！?/br>
程嫣怔怔看向程漠，又看了看自己兩個年幼的哥哥，突然哭了起來，一邊伸筷子要去夾丸子，一邊喊道：“娘！”

蘇晴摟住她腰，從桌上端起整盤菜放她面前，“慢慢吃?！?/br>
程肅清咳一聲，“小孩子，不要慣她?！?/br>
蘇晴不理，抱著女兒道：“還想吃什麼，娘給你夾?！?/br>
一頓飯吃完，程漠又陪著父親和弟妹們坐了一會兒，才回房去休息。

因?yàn)榫嚯x程肅壽宴還有些時日，程家上下尚且過得平靜。

一大早，程漠去了書房陪兩個弟弟讀書。程肅似乎是年紀(jì)大了，再加上這些年退隱江湖過得平靜，對兩個幼子管教松得許多，習(xí)武一事，如果孩子不愿意，他也不強(qiáng)求，只認(rèn)為書還是必須得讀的，至少要通曉做人的道理。

程漠坐了一會兒，外面有丫鬟來通報，說是有人求見大少爺。

程漠起身，看到丫鬟遞來的信物，一邊往外走去一邊道：“帶到西院來吧。”

西院是程漠獨(dú)住的。

前來求見的是一名武林盟弟子，那弟子先是見了禮，然後道：“盟主，隨你來的兩位客人都安排妥當(dāng)了?！?/br>
程漠點(diǎn)點(diǎn)頭，“嗯，那就好?！?/br>
“只是……”那弟子欲言又止。

程漠道：“有話便說。”

那弟子道：“那位秦公子這兩日都呆在房中沒有出去，可那位舒公子，昨晚便出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程漠微微皺眉，“可知道他去哪里了？”

“弟子派人去打聽了，說是昨晚上去了秦淮河上畫香苑，便一直沒有出來過?！?/br>
程漠有些怔愣，“畫香苑？”

那弟子道：“是的?！?/br>
畫香苑是秦淮河上第一大妓舫，畫香苑有位紫蘿姑娘，更是金陵第一名妓。

程漠於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說他去了畫香苑，到現(xiàn)在還沒離開？”

“的確如此。”

程漠緩緩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贝堑茏愚D(zhuǎn)身離開時，又道，“好好照顧客人?！?/br>
程漠在西院坐了些時候，起身打算回去書房，走到半路，終是覺得難以安心，便轉(zhuǎn)了方向朝程府大門方向走去。

程漠一個人朝著秦淮河的方向去了。

此時還未到正午，河上飄著許多畫舫，尚且安安靜靜，只河水里還殘留著脂粉香氣，縈繞撲鼻。

程漠伸手招了艘小船，將他送往河中最高大豔麗的那艘畫舫去。

船夫看程漠衣著樸素，神采卻是非凡，起了幾分好奇心，道：“公子，這大清早的，姑娘們還在睡覺呢?！?/br>
程漠道：“我知道，我找個人?！?/br>
程漠并不是沒有出入過煙花之地，自古以來英雄美人便是佳話，他年過二十，又未娶妻，有幾位紅顏知己也是尋常事。只是如今到了金陵第一的妓舫，卻是為了找一個男人，程漠自己都未曾預(yù)料過。

等接近畫舫，程漠一手攀著船緣，躍了上去。

雖是上午，畫舫中也有龜奴仆婦已經(jīng)起身，見了程漠，驚道：“公子，畫香苑還沒有打開門做生意呢。”

程漠站定，道：“請問你們昨晚可有一位姓舒的客人？”

那龜奴道：“這小的不知道啊?！?/br>
程漠也知道問這些下人未必知道，於是道：“可以請你們鴇母出來麼？”

那龜奴有些猶豫。

程漠伸手丟了塊碎銀子過去，這才聽他道：“公子稍等，我這便去?！?/br>
等那龜奴離開，程漠反倒有些後悔了，一時沖動便一個人找了過來，就真是找到舒長華在畫香苑過夜又能如何呢？

程漠知道，自從聽說水月教妖女近來作亂中原之後，他對於舒長華，始終存了那麼一絲芥蒂。他知道舒長華對自己好，從那時在玉溪陪自己去找蠱王時，程漠便感覺得到他的體貼，後來蠱毒發(fā)作時，他又一直陪伴左右，真真切切關(guān)心著自己的安危。

越是如此，程漠就越是害怕，如果舒長華留在他身邊是另有所圖，叫他如何能夠接受？

等了些時候，便見到一個風(fēng)韻猶存的中年女子，衣衫輕薄妝容豔麗，緩緩從舫內(nèi)出來，見了程漠，女子輕笑一聲，道：“聽說這位公子是來找舒公子的？”

程漠點(diǎn)頭道：“是的。”

女子道：“舒公子說，他真沒料到公子會尋到這里來，他讓我請你進(jìn)去。”

程漠微微有些吃驚，定一定神，道：“有請姑娘帶路?！?/br>
女子說舒公子在畫舫二樓，沿著樓梯上去，只轉(zhuǎn)過拐角隨手一指，便打著哈欠道：“公子你請吧?！?/br>
程漠看著她捂著嘴，臉上帶了幾分倦容，轉(zhuǎn)身從他身邊又下了樓去，只好自己走上前去，到了那女子指向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不料房門并沒有扣緊，輕輕一敲便隙開一條縫隙。

程漠推開門，見到房間內(nèi)地上散落著男子和女子的衣物，隔了一扇屏風(fēng)的雕花木床上，隱隱能看得到人影。

程漠不相信舒長華會這樣等著他，但他還是跨了進(jìn)去，心里鼓動著朝床的方向走去。

程漠不由自主捏緊了拳頭，等繞過屏風(fēng)，見到床上躺了一對陌生男女，因?yàn)槌棠畡幼骱茌p，兩人似乎都還在熟睡。程漠這才緩緩出了一口氣，感覺到手心都冒出汗來。

他回過頭，見到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