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看到，曾培一個大男人的眼眶也紅了。

    ……你們四個到底什么關(guān)系？！

    殷岐背后冷汗直冒，接著，便見一代京城花魁竹搖清冷地一笑，一行清淚順頰而下：“到底是……英雄難過美男關(guān)?！?/br>
    殷岐：“？”

    美男？他徒弟？

    英雄？奚月……？

    第60章 被迫成婚（三）

    一天之后，曾培帶殷岐去了奚言的山中小院。正好奚言那兒不缺好酒，曾培在等殷岐的當(dāng)間兒，就找了間空的廂房，和竹搖琳瑯一道借酒消愁去了。

    怎么說呢？雖然從奚月上次回來和奚言道明心意開始，他們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裳巯抡娴膩砹耍诌€是覺得心里被剜了一刀。

    琳瑯不知是不是和他們語言不太通的緣故，喝得還有幾分矜持；曾培是一碗接一碗的灌；竹搖更別提了，什么青樓花魁的溫婉氣質(zhì)都蕩然無存，不過片刻便已喝得爛醉，繼而伏案大哭：“她怎么就是個女人呢！??！”

    哭了一會兒，又怪起自己來：“我為什么是個女人?。。?！”

    她的話與濃重的酒氣一起向外飄散，穿過山澗清風(fēng)，繞過院中花枝。

    不遠(yuǎn)處的一方小廳里，原正好好敘舊的兩個當(dāng)長輩神情一時都微有些不自在。

    靜了片刻，殷岐端起蓋碗喝了口茶，接著一咳：“師弟你這個女兒，真是……有本事。”

    “謬贊，謬贊?！鞭裳陨裆?。他當(dāng)然明白殷岐在指什么，不過那有怎樣，他女兒人見人愛，他這個當(dāng)?shù)哪苋r著嗎？

    “……”殷岐面對他的冷靜，又喝了口茶，“罷了，我也不跟你敘舊了。實(shí)不相瞞，這回是為兩個孩子的婚事而來?！?/br>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只信封，放在八仙桌上，推給奚言：“這是我徒兒楊川的生辰八字。師弟你若覺得我這個徒弟還可以的話，咱就把事情定了，他日后必定好好……”

    奚言乜了眼信封：“孩子姓奚。”

    “什么？”殷岐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奚言說得更明白了一些：“他們兩個將來有了孩子，得姓奚?！?/br>
    ——這話他從明白了奚月的心思后，就在琢磨了。

    他先前一直想招個上門女婿，結(jié)果奚月自己相中了楊川。他當(dāng)然愿意讓女兒有樁好姻緣，丈夫是她自己喜歡的人很是不錯。只不過，楊川身為蕭山派的大弟子，讓他“倒插門”……殷岐可能不大樂意。

    但知道殷岐不會樂意，這話他也得說，誰讓他白鹿門還得往下傳呢？

    于是奚言找了個相對委婉的措辭，不提倒插門，只說孩子跟誰姓。

    廂房里，三個人喝著酒，朦朦朧朧地聽到一聲拍案聲震來。曾培竹搖醉得厲害，醉眼惺忪地端著酒碗繼續(xù)喝，沒什么反應(yīng)，琳瑯微鎖著眉往外看了一眼。

    廳里，殷岐拍了桌子：“你這是要他倒插門？！我們楊川堂堂七尺男兒，豈有倒插門的道理！”

    奚言輕晃著頭吹茶：“我們奚月能文能武，傾倒眾生——喏，這不是我這個當(dāng)?shù)暮蛋?，外面那三個你也看見了?！闭f著他頓了頓，“最要緊的，她日后是我白鹿門傳人。白鹿門當(dāng)下是一脈單傳，你不能讓我后繼無人吧?！?/br>
    殷岐厲聲爭辯：“楊川也是我蕭山派傳人??！一干弟子里他功夫最好，你讓他倒……”

    “你至少還有別的徒弟?！鞭裳脏芰丝诓?，接著就耍起賴賴，“我不管。反正這事你不答應(yīng)，兩個孩子就別想成婚?！?/br>
    殷岐?dú)饨Y(jié)。

    白鹿怪杰白鹿怪杰，你這是仗著一個怪字就明目張膽的耍無賴?。?！

    殷岐姑且忍下了一口氣，僵了僵，又辯說：“你白鹿門也不是打從祖師爺起就姓奚。中間有收徒當(dāng)傳人的，是以幾代前成了奚姓。你又何必計較這個？就當(dāng)自己收了個徒孫來當(dāng)傳人，不是一樣嗎？”

    他說完，奚言就微笑著看了過來。

    殷岐后脊發(fā)涼：“笑什么笑……”

    奚言：“我真收個姓楊的徒孫當(dāng)傳人，那是沒什么。可若滿江湖都說白鹿門的傳人是跟你蕭山派的新一任掌門姓，我是不是吃了暗虧？”

    殷岐頓時大嘆失策，自己方才就不該說楊川也是他蕭山派傳人的事。

    他于是立刻道：“那我也可以不當(dāng)讓楊川接掌蕭山派，反正我還有別的弟子！”

    奚言旋即哦了一聲，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這樣，那讓孩子跟奚月姓，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你……”殷岐直被他激起一股心火。

    他和奚言二十多年沒見，雖然經(jīng)歲月磨礪，二人現(xiàn)下都已名震江湖，但奚言的功夫如何究竟如何他并不清楚。但當(dāng)下看來，至少這嘴皮子功夫他是見識了！

    殷岐深吸了口氣：“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談？”

    奚言：“我這不是正在跟你好好談么？”

    廂房里，瓷器摔碎聲啪地震入耳中，聲音里依稀透著繼續(xù)狠意，不難品出個中怒火。正狂飲的三人不禁都愣了愣，迷迷糊糊地看看門外，過了會兒又都轉(zhuǎn)回目光。

    曾培神情中喜悅與擔(dān)憂并存地道：“沒談攏……？”

    話聲初落，又聞殷岐大喝一聲：“你別跑！??！”

    三人再度霍然回頭，便見一方小院之中銀杏郁郁蔥蔥，奚言從屋中奔出，踏上樹枝借力一躍，轉(zhuǎn)瞬便立在了對面的房頂上。

    他穿著一襲銀灰衣袍，山澗的微風(fēng)令他衣袂飄飄，頗有幾分絕世大俠獨(dú)有的仙風(fēng)道骨之感。

    奈何說出來的話一點(diǎn)也不仙風(fēng)道骨：“這事沒的商量，你若不干，我這就走?！?/br>
    奚言你個凈會掐人軟肋的老匹夫?。?！

    殷岐怒火中燒，可無奈又確實(shí)被他把軟肋掐得死死的——他真不敢由著奚言離開，白鹿怪杰的名號誰人不知？誰知道他還有多少藏身之所？誰知道他會不會一轉(zhuǎn)頭就瀟瀟灑灑地走江湖去了？若由著他走了，猴年馬月才能再找到他一回?。?/br>
    殷岐牙關(guān)暗咬，不得不和奚言斗智斗勇起來，揚(yáng)聲道：“你看這樣如何？我們打個賭！”

    奚言挑眉：“怎么賭？”

    “看看兩個孩子的態(tài)度！”殷岐道，“把他們叫回來問一問，看看誰先喜歡的誰！”

    奚言一想，那行啊，準(zhǔn)是楊川先動的心。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