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彼D了一頓，又道：“如今圣眷正隆的修遠，可也算是父親的門生?！?/br>
    略一沉吟，程淵搖頭：“未必?！?/br>
    “父親此話怎講？”程啟問道。

    程淵屈起食指，輕叩桌面，發(fā)出篤篤聲：“且不說這些年程家在士子中的聲望不如以前，單說咱們家跟二皇子年齡相近，適合做伴讀的，可不是呦呦?！?/br>
    程啟不解：“父親？”

    “你忘了瑞兒嗎？”程淵沉默了半晌，方道，“瑞兒比呦呦更合適?！?/br>
    程啟微怔，心說也是。程瑞和呦呦同齡，如今正在國子監(jiān)讀書，學問、心性沒得說。比起要扮成男子的呦呦，程瑞確實要更合適一些。——不，明明京城子弟，比呦呦合適的還有很多。

    程淵輕嘆一聲：“先看看吧，都說呦呦是福氣的，興許這一次就跟杜聿說的那樣，不一定是壞事?！?/br>
    程啟點一點頭，自去準備。

    接下來的兩日，程尋沒再去學堂，她跟著父親，惡補宮中的規(guī)矩禮節(jié)。

    到得第三日上，程尋早早起床，同往常一樣，換好衣衫，加粗眉毛，涂黑面頰，勉強用了一些早餐，準備進宮面圣。

    程淵掃了女兒一眼，輕輕搖頭：“呦呦，你去換身衣裳?！?/br>
    “爹？”程尋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衫，雨過天青色的學子服飾，干凈整潔。

    她心念一動：“爹是要我換上御賜的衣裳嗎？”

    程淵頷首：“是。”

    程尋從善如流，回房換了衣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挺括的湖藍色長袍，讓她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哦，當然，她的臉還是黑乎乎的。

    崇德書院離京城有一段距離，程尋不敢耽擱，同父母施了一禮，正欲離家，卻得知宮里派了人來接她。

    她驚訝之余，又有些受寵若驚，同時心里的不安更濃了。

    她這是陪皇子讀書，竟然還有專車接送？

    一身緋衣的小宦官嗓音尖利：“公子請。”

    程尋眼角余光掃過他們腰間的玉牌，匆忙道謝：“有勞公公了?！?/br>
    她在崇德書院門口的下馬石旁坐上了馬車，一路直往京城皇宮而去。

    馬車悠悠行著，她一顆心上上下下，不知飛向了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啊，么么噠，么么噠，么么噠。

    其實大家應(yīng)該能看出來，呦呦上輩子年紀不大。一心癡迷讀書的姑娘，上輩子也是個學生啊。

    ☆、故人重逢

    程尋慢慢平復(fù)呼吸, 回想著父親前兩日的教導(dǎo), 暗暗提醒自己, 小心再小心，注意再注意, 莫多說話, 莫多行事。

    皇宮的馬車行駛快速而平穩(wěn)。

    心神不寧的程尋默默背完了，又去背，不知不覺心緒紛飛。

    “程公子, 皇宮到了，請下車吧?！?/br>
    冷不丁一道尖利的聲音打破了安靜。

    馬車驟然停下。

    程尋回過神, 掀開車簾，見紅墻綠瓦, 殿宇巍峨, 宮門口侍衛(wèi)鎧甲分明，森然而立。她忙跳下馬車，自己分辨了一下方位，隱約猜出是皇宮的北門。

    緋衣的小太監(jiān)笑容可掬，做一個請的手勢：“公子請?！?/br>
    程尋略一頷首：“勞煩公公帶路?！焙箅S著小太監(jiān)一路前行。

    昨天父親程淵剛簡單給她畫過皇宮各處方位圖, 她尋思著既然皇上要見她, 那么多半會先去御書房。

    她心說, 真沒想到她還有去御書房的一天。

    七月十八，暑氣漸退，偶爾有涼風襲來，讓人心情舒暢。程尋沉沉吁一口郁氣, 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

    她跟著領(lǐng)路的小太監(jiān)左走又走，暗暗留神將路線記在心里。然而她走著走著，忽然意識到不大對?！绻赣H給她指的方位沒錯的話，這不是去御書房的路。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詢問一下，卻聽小太監(jiān)道：“皇上在西苑等你。”

    “哦哦?！背虒c頭，心想，原來如此。

    她曾聽人說過，皇上獨寵姚貴妃，讓其住在西苑。兩人一直同食同宿，和民間夫婦并無分別。那么，皇帝常在西苑，甚至是在西苑見她，也不足為奇了。

    皇宮很大，程尋第一次來，幸喜有太監(jiān)帶路，她才能順利到達這傳說中的“西宮”。

    ——姚貴妃寵冠六宮，皇帝為了她又特意讓人為其修整西苑，民間曾有人直接稱她為西宮娘娘。

    程尋跟著小太監(jiān)在西苑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通報的宮人小跑著過來，說皇上讓她進去回話。

    深吸一口氣，程尋道了聲謝，隨小太監(jiān)走進西苑。

    西苑建筑精致，風光秀麗。可惜程尋沒興致多看，自己在腦海里模擬著面圣時的場景。

    小太監(jiān)輕聲道：“程公子，到了。”

    程尋微驚，果然看到不遠處亭子里有幾道身影。她心中驚訝非常，皇帝要在亭子里接見她？這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樣啊。

    “沁香亭”三個大字瀟灑流暢。她只掃了一眼，定一定神，緩緩上前。

    數(shù)息之間，她已站在了亭外，看著亭子里的人。

    沒有她想象中的明黃色。亭子里的男性除了幾個垂手侍立的穿太監(jiān)服飾的以外，只站了一個身著赤褐色長袍的男子。

    那男子也注意到了她，沖她招一招手：“程尋嗎？過來回話?！?/br>
    程尋心里一緊，依言上前。她心想，這個大概就是皇帝了。

    她知道在這個時代平民見皇帝是要下跪的?？奢喌剿约海睦镫y免感到絲絲別扭。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才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程尋參見皇上。”

    “起來說話吧?！?/br>
    皇帝聲音溫和，卻隱含威儀。

    程尋心頭緊張，她謝了恩，緩緩站起。依著父親的吩咐，她不敢直視皇帝，只能平視著前方。

    “抬起頭來，讓朕看一看?！?/br>
    程尋依言抬頭，大著膽子看向皇帝。當視線落在皇帝臉上后，她不由微微一怔。

    皇帝看著四十上下，身形高大，皮膚白皙，長眉鳳目，高鼻薄唇，比她想象中要俊朗許多。只是皇帝額頭上有幾道深紋，威嚴之余平添了幾分愁苦之意。

    程尋輕輕眨了眨眼，心頭忽的浮上一絲疑惑，皇帝長的好像有點眼熟啊。

    然而，不過是一瞬間，她就猛然意識到不妥了，趕緊眼觀鼻鼻觀心，收斂了所有表情。

    皇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的問道：“你是程尋？”

    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程尋點一點頭：“回皇上，是?！?/br>
    皇帝“嗤”了一聲，沉吟半晌：“你是中土人氏？”

    程尋不解，卻仍是點頭：“回皇上，是?！?/br>
    皇帝搖一搖頭，轉(zhuǎn)了話題：“朕聽聞你以前在崇德書院讀書，學問很不錯，修遠也夸過你?！?/br>
    “皇上謬贊了?！背虒っΦ?。她心說，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