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認識的人中，你算學(xué)學(xué)的最好。杜聿離開書院后，你也獲得過幾次魁首。你難道不想學(xué)得更好一點？你說你希望將來可以和我一起開書院，你覺得憑你現(xiàn)在的學(xué)識人脈，能開得了書院嗎？你還說過，如果女子能參加科舉就好了。我想，如果只再讀書七個月的話，即使你有參加科舉的機會，你也會名落孫山。啊，不，或許連秋試都過不了……”

    蘇凌這一番話說的并不客氣，他在程尋面前，向來斯文有禮，寬和仁讓。哪怕是當初知道了她一直拿他當女人，他盛怒之下，都沒這般不留情面。

    程尋心口一堵，臉頰發(fā)燙，頗為難堪，卻莫名地有些小興奮，像是有火苗在她胸口燒啊燒，讓她心臟沸騰起來。

    她覺得，蘇凌說的很有道理啊。

    但是，她仍輕聲辯解：“我不是……”

    將來就算離開書院，她也會繼續(xù)學(xué)習的啊。雖然艱難一些，可是活到老，學(xué)到老，不是嗎？

    “你是?！碧K凌毫不留情打斷了她的話，“眼下就有機會在你面前，可你并不想珍惜。連皇上都準許你繼續(xù)讀書，為你鋪路，而你卻要放棄?！彼p輕嘆一口氣：“呦呦，老實說，我對你有一些失望?！?/br>
    他這話一出口，程尋心中跟針扎似的，隱隱作痛，一時卻又辯駁不得。

    她自認沒有改變世界的本事，可又不想被這個世界改變。所以，她女扮男裝去讀書，努力為自己爭取受教育的權(quán)力?！鋵嵥约何幢叵矚g書院的全部課程，可她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她想讀書，她想上學(xué)。上輩子在她看來如吃飯喝水一般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輩子卻需要她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爭取到。

    而且，她跟別人相比，已經(jīng)很幸運了。

    別人，比如她的二嫂，在成親以后，跟著丈夫?qū)W習。她的母親是根據(jù)佛經(jīng)學(xué)的字。楊姣楊姑娘要趁其他學(xué)子不在，才能悄悄去碑林看石碑上的字……

    她忽然想起系統(tǒng)顯示的那句一句話簡介“內(nèi)容簡介：少女蘇凌喬裝打扮到崇德書院求學(xué)，結(jié)識一眾同窗，收獲了友情和愛情，并成功提高女性地位?！?/br>
    當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證明不是“少女蘇凌”了，這一句話簡介肯定不對。

    那么，會不會是“少年蘇凌”喬裝打扮是指他掩飾了身份？畢竟他能說出這一番話，足見他是有些見地的。在這個時代，一個男性能考慮到女孩子的不易，難能可貴。

    她一時之間有些慚愧，作為一個穿越者，她的想法居然還比不上蘇凌一個本土人，竟然被他給教育了。啊，是了，蘇同學(xué)本來就是個想法有本事的人……

    不對不對，那個系統(tǒng)的話，一個字都不能再信了！

    程尋迅速趕走腦海里亂七八糟的念頭，緩緩抬起頭，望向蘇凌：“你說，真的能讓女子參加科舉嗎？”

    這是架空的世界啊，好像沒什么不可以啊。

    蘇凌微微一怔，他說了那么多，她問的居然是這么一個問題。他緩緩勾了勾唇角，沒有直接回答：“如果自己都沒這方面的心思，那我想……”

    她想要的，他會想辦法幫她得到?？汕疤崾撬娴摹跋搿?。

    程尋擺了擺手：“我明白你的意思?！?/br>
    如果將來真的有提高女性地位，那她完全可以為之做些什么。

    就像蘇凌說的，這世上的最高統(tǒng)治者已經(jīng)為她開了綠燈。她其實沒理由再退縮啊。

    她神情鄭重，蘇凌反倒有些不安了。他輕咳一聲：“我覺得……”

    “我答應(yīng)做你的伴讀?！背虒ひ蛔忠蛔终f道。她望向他的眼睛，清淺的笑意溢滿她的雙眸，杏仁樣的眼睛亮晶晶的，靈氣逼人。

    蘇凌心跳卻驟然快了一拍，片刻之后，喜悅才咕嘟嘟漫了上來。他輕舒了一口氣，答應(yīng)就好。

    他可不想在日后相處中，她一直心存芥蒂。

    蘇凌笑了，舒心愉悅：“那么，以后一起努力?！?/br>
    程尋很認真地點一點頭：“我會的?！?/br>
    她回頭望著巍峨的宮殿，胸中驀然生出豪情來。

    既然有機會，那就抓住機會，繼續(xù)學(xué)！

    兩人邊說邊行。

    蘇凌心情大好，又說起皇宮的藏書：“只要你說出名字，就一定有?！?/br>
    “比文庫的書多么？”

    蘇凌一笑：“當然，有好幾個文庫那么大?！彼檬趾鷣y劃了個圈兒，“我比劃不出來，很大很大?！?/br>
    程尋心里艷羨而又期待，寶藏啊，寶藏。

    蘇凌將她送到了皇宮北門口，看著她坐上馬車，小心叮囑了太監(jiān)幾句，復(fù)又同程尋道：“回去跟山長好好說一聲，帶些隨身物品就行，其他的，宮里都有。明天不用太早過來?！?/br>
    程尋連連點頭，一一記在心上。

    直到馬車完全看不見了，蘇凌才轉(zhuǎn)身回去。

    程尋坐在馬車里，回想著今日的事情，心思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一時激動歡喜，一時緊張不安，一時又有些悵然若失。

    等馬車出了京城，她才忽然想到被她忽略了的一件事：她不想當伴讀，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

    五月初四那天，蘇凌在得知誤會之后，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他。

    今日重逢，他們都沒提這件事。

    可就是不知道，蘇凌現(xiàn)在是什么想法。她向他道歉，他只說了一句，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馬車顛了一下，她的心也跟著一咯噔。

    她仔細分析著今日和蘇凌相處的細節(jié)點滴。好像他除了留她做伴讀之外，沒別的表示了吧？他言語之中還對“等年紀到了，隨便嫁個人，糊里糊涂過一生”這種人生挺不屑……

    程尋揉了揉隱隱發(fā)脹的腦袋，尋思著要不要找個機會，旁敲側(cè)擊問一問。

    不對不對，不要沒事找事?？墒?，不弄清楚的話，心里又老懸著。

    ……

    馬車駛到了崇德書院門口。

    程尋道了謝，跳下馬車，邁過長長的石階，進了書院。

    她三步并作兩步，行得極快，不多時就到了程家。

    推開門，她喚了一聲：“娘，我回來啦?！?/br>
    最先迎上來的是江嬸。

    江嬸一臉緊張，低聲道：“你小聲些，有客人呢。你這樣亂喊娘，讓人知道了怎么好……誒，怎么回事？你不是進宮做伴讀了嗎？怎么又回來了？天還沒黑呢?！?/br>
    程尋一笑，心中暖流涌動，“我今兒沒上課，就見了見皇上、貴妃娘娘，嗯，還有二皇子，吃了午飯，就坐馬車回來了。”

    說話間，程淵、雷氏等人已經(jīng)走了出來。

    跟在他們身后的是張煜。

    看見女兒，雷氏率先走了過來：“怎么樣？宮中貴人沒有為難你吧？難相處嗎？你有沒有受欺負？”

    她小心打量著女兒，見其安然無恙，才稍微放下心來。

    程尋搖一搖頭，嘻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