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木然，不知是不是嚇著了。不想她難堪，他就輕咳了一聲，隨意掀開車簾，向外看去，口中說著：“景春街快到了吧？”

    “回公子，快了，轉(zhuǎn)個彎兒就到了?！?/br>
    涼風(fēng)穿過車簾的縫隙吹了進(jìn)來。

    程尋慢慢舒一口氣，但剛才冒出的念頭仍讓她臉頰發(fā)燙。她低著頭，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手指，忍不住悄悄偏了頭，去看車廂中的另一個人。

    他端正坐著，一手掀著車簾，正將頭扭向外面。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堪稱完美的側(cè)臉。

    然而一看到側(cè)臉，她眼前又瞬間浮現(xiàn)出剛才的畫面。

    臉頰更燙了。

    她好像不小心親到的就是他的右頰……

    啊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他還在這兒，她想，她可能會克制不住用雙手去掩自己的臉。

    怎么會這樣呢？明明之前也挽過手，也擁抱過。

    怎么偏生這一次反應(yīng)這么不正常？

    “景春街到了?！瘪R車外車夫出聲提醒。

    蘇凌“嗯”了一聲，當(dāng)先跳下去。他在地面站定后，沖馬車沖出了手：“下來吧?！?/br>
    程尋目光掠過他修長白皙的手，以及手心的疤，一下子鎮(zhèn)定了許多。

    她猶豫了一下，頗有些心虛：“不用扶，我自己來?！?/br>
    將蘇凌的手輕輕一推，她輕巧跳下馬車。

    蘇凌只是一笑，跟在她身后，看她敲響了程家的門。

    “原來你家在這里還有處宅子?！?/br>
    “啊，是啊。”程尋答道，“以前我爹在京城做官的時候住過，后來我大哥住過一段時間，我大哥外調(diào)后，這兒就沒人住了?？峙乱靡环帐澳??！?/br>
    說話間門已被人從內(nèi)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殷叔一看見程尋，臉上就溢滿了笑：“誒……”他目光一轉(zhuǎn)，在程尋身后的蘇凌臉上打了個轉(zhuǎn)，驚訝道：“你不是那個，那個，書院里的那個……”

    書院里學(xué)子很多，殷叔看著蘇凌眼熟，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蘇凌?！碧K凌一笑，自己接道。

    殷叔越發(fā)驚奇：“你怎么在這兒？”他又問程尋：“你咋這會兒過來了呢？還沒收拾好呢?！?/br>
    “啊，我?guī)遗笥褋砜纯?，我也能幫著收拾啊?！背虒の恍?，她指了指蘇凌，“我這朋友，就是現(xiàn)在跟我一起讀書的人。”

    她瞧了蘇凌一眼，努力忽略掉心頭的悸動。她心說，朋友，對，剛說了是朋友。

    “哦——”殷叔恍然大悟，“也是伴讀啊。里面請，快請進(jìn)去吧?！?/br>
    程尋意外，下意識要說明這并非伴讀，卻見蘇凌已經(jīng)點頭應(yīng)了。她干脆緘口不言，和蘇凌一起隨著殷叔進(jìn)去。

    “也不用你們幫忙?！币笫暹呑哌叺?，“這院子過年的時候，打掃過一回。二老爺那邊又派了好幾個家丁過來。這不是四進(jìn)的院子么？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都清理好。不過今天清理出一個給你落腳的地方，還是可以的……”

    殷叔又指了指北邊的一間房：“我看了一遍，這地方好，采光好，通風(fēng)透氣，先拾掇出來，你要不要先看看？”

    程尋連連道謝，又問：“殷叔，我能幫上什么忙？”

    “不用你幫忙?！币笫暹B連搖頭，“你在這兒還得照顧你。”

    正說著江嬸自北邊的房內(nèi)走了出來：“呦呦回來啦？收拾好了，和你在家里的房間布置的差不多，你肯定喜歡。這床是剛從家具行那邊買回來的，比你在家里的還要?dú)馀赡亍?/br>
    她心中歡喜，一見了程尋就急著告訴她，也沒留意到旁邊殷叔給她使眼色。

    直到她看到站在不遠(yuǎn)處的蘇凌，瞬間臉色蒼白，悔意陡生。

    她怎么能當(dāng)著外人的面，直接叫呦呦的閨名？萬一這人猜出了呦呦的秘密，可怎么辦？

    殷叔輕咳一聲：“這是和程尋一起給皇子做伴讀的人?！?/br>
    “啊啊，這樣啊……”江嬸面色尷尬，不知道該如何補(bǔ)救。

    程尋看她這神情，心中不忍而又感動。她輕聲道：“江嬸，沒事噠。”她轉(zhuǎn)向蘇凌：“蘇同學(xué)，呦呦是我小名?！?/br>
    這一生“蘇同學(xué)”一出口，兩人心中俱是一陣暖意。

    蘇凌“嗯”了一聲，有些想笑。她的名字，他很早就知道了。他點了點頭，只當(dāng)做是第一次聽說，又不大感興趣的模樣。

    江嬸看他這樣，忐忑了好一會兒，但看呦呦神色如常，不以為意，她漸漸放下了不安?？赡苁撬恍⌒膮s又想太多吧？昨兒當(dāng)著張家公子的面，太太不是直接叫了呦呦的名字么？

    對對對，皇上老爺都下旨了，怕什么？

    “家里還沒收拾好，沒法招待客人。程尋你帶著客人先在外邊走走。”江嬸輕輕推了推呦呦。

    “哦?！背虒c一點頭，轉(zhuǎn)向蘇凌，“你不是還有事嗎？要不，你先……”

    她的“你先回去”還沒說出口，就被蘇凌打斷。

    蘇凌雙目微斂：“我們聽江嬸的，先去外邊走走吧。”

    程尋沒有說話，她有點不大情愿。事實上，她更希望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仔仔細(xì)細(xì)、認(rèn)認(rèn)真真分析一下自己現(xiàn)在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

    蘇凌皺眉，定定地看著她。

    與他目光相觸，程尋一陣心虛：“好吧?！?/br>
    蘇凌勾一勾唇角，還算滿意。

    兩人同殷叔江嬸他們作別，離開程宅，在附近緩緩行走。

    身邊除了蘇凌，沒有旁人，程尋不由地又想起讓她臉熱心跳的畫面。她有些慶幸她一直涂黑面頰，就算是臉紅，旁人也看不出來。

    為什么會對蘇凌有不可言說的心思呢？明明之前一直把他當(dāng)成好姐妹的。

    且不說他身份特殊、齊大非偶，單說這心思動的就很不是時候。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前腳剛說了要做朋友，后腳就發(fā)覺不像是普通朋友？

    啊啊啊啊，不對不對，程尋，你怎么想到齊大非偶上面了？這才剛蕩漾了一下，就考慮這么長遠(yuǎn)了？

    不成不成……

    程尋前所未有的糾結(jié)，也不說話，只默默想著心事。不知不覺間，她的步伐節(jié)奏已經(jīng)和蘇凌一樣了。

    蘇凌有意放緩腳步，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僵硬地隨著自己，抬左腳，抬右腳。

    輕咳了一聲，蘇凌低聲道：“程尋？”

    “啊？”程尋抬頭望他，水樣的眸子中是一層薄薄的霧。

    “想什么呢？”

    “沒什么啊?！背虒ど袂樽匀?，“沒什么的。哦，是了，我想著江嬸他們幫我收拾房子，我要不要買些小禮物帶回去給他們……”

    蘇凌有些驚訝，她明顯神思不屬竟是在想這件事？他挑一挑眉：“你和他們關(guān)系不錯，我見他們直接喊你的名字?！?/br>
    “是啊，江嬸看著我長大，從小就叫我名字啊?！背虒ど駪B(tài)自然，“哦，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