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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聰慧?!?/br>男孩舉止從容,用稚嫩的聲音謝恩金殿前。握筆,垂眸,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一筆一劃,冷靜認真。知道那兩個字是什么的人不多,但包括他在內(nèi),所有人,看到那兩個字的一刻,都如墜冰窖。滿堂華彩。八歲,鋒芒畢露。許久的沉默過后,圣上大笑了三聲,不明喜怒。他嚇得差點要當場跪下。圣上卻將那一張認認真真折了起來,放入袖中,而后轉(zhuǎn)身同他道,“薛愛卿,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br>似笑又似非笑,帝心難測。也是那一次之后。他選擇將薛成鈺送入國書院。畢竟,這世道,早慧易折。最后一道夕陽,過屋檐。薛丞相嘆了口氣,“下一回科舉,你下場吧?!?/br>薛成鈺的筆一頓,旋即手腕高抬,曳下了“殺”字的最后一筆,“’是。”他低頭,垂下的視線冷漠掃過他剛寫下的那一行字。窗外風低低過走道,掛檐下的鈴鐺叮叮作響,不停休。風又卷起那架紙飛機。薛成鈺抬起頭。幾絲細碎的黑發(fā),拂過少年精致如玉的臉。他靠窗,視線隨著紙飛機,到了遠處的藍天。宣紙上一絲不茍的字,如他人般。冰冷、認真。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徐禾突然被監(jiān)丞告知,他jiejie來了。昭敏郡主來看望太后,順帶見見他。監(jiān)丞叫他去靜心殿,但徐禾不想再聽他太后外婆嘮叨,就在外面等著。他老遠就看到殿前有人跪著,慢慢走近了,才看清跪著的人。是蘇佩玉。蘇佩玉一襲素白衣裙,背影筆直而脆弱,臉色蒼白,汗水不停流下,咬唇,倔強堅持著。她卸了濃艷的妝容后,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張揚跋扈,如靜水蓮花,多了分惹人憐愛的楚楚。徐禾心情很是復雜,他離得很遠,卻也不打算走近。不多時,昭敏郡主便從靜心殿里出來了。見了他,彎下身捏了捏他的臉,明亮而大的眼睛笑成月牙,“等很久了吧?怎么不進去?!?/br>其實也沒多久。徐禾如實道,“不去,去了又要被說?!?/br>昭敏噗嗤笑了出來,“嘖,不錯嘛,徐小禾你越來越有自知之明了?!?/br>徐禾翻個白眼:“你就是來埋汰我的?”昭敏把手指放到唇邊,“當然不,”她壓低了聲音,眨眨眼,“等下陪我去個地方?!?/br>徐禾:“……”他已經(jīng)隱隱約約能猜到是什么地方了。果然不是專程來見他的,呵,塑料姐弟情。昭敏牽他的手走下漢白玉階。淺紫衣裙,掠地無聲。她耳下珍珠搖曳,醉了這一片夕陽。走過蘇佩玉身邊,像是故意的一樣,昭敏只顧著轉(zhuǎn)頭同徐禾說話,余光都沒有分過去一點。她哪壺不開提哪壺,揶揄道,“聽說你今天寫了首詩給驚瀾表哥?!?/br>媽的亂講。徐禾懊惱地澄清,“不是寫給他的!”這都瞎傳了些什么。昭敏拖長了調(diào),笑道,“哦,不是寫給他的,那你那歲歲長相見是寫給誰的。”徐禾黑線,“寫給你的?!?/br>“少來,”昭敏用手指彈了彈徐禾的腦袋,“我說,你腦子里,能不能想點正經(jīng)的東西啊,這一天到晚的?!?/br>徐禾郁悶地把她的手挪開,“哪不正經(jīng)了?!彼敃r沉迷喪車之痛,那首詩看都沒看,瞎抄的。稍微注意一下,都不會發(fā)生這樣尷尬的事。昭敏笑,“哪都不正經(jīng)?!?/br>說著說著,他們已經(jīng)走遠,繞了一條甬道后,徹底離開靜心殿。昭敏臉上突然就冷了下來。變臉變得那么快,把徐禾都嚇了一跳,“干什么?!?/br>昭敏往后瞥一眼,又收回,冷漠道,“剛剛跪在那里的那個女人你看到了么?”徐禾,“看到了?!?/br>說這干嘛?昭敏道:“這就是我們那日遇見的蘇二狗的jiejie,她…”徐禾舉手,一直想提問,“為什么你們都叫他蘇二狗啊。”昭敏被他打斷,沒好氣,“雙為二,戌為犬,這不明擺著的么,你動動腦子行不行。好了,聽我說,別打岔!”“……”哦。昭敏道:“蘇二狗前幾天終于踢到鐵板,惹上了薛府,大快人心。要我說,他這種人,關牢里十年都不為過。蘇佩玉救弟心切,求皇上無果后,求到靜心殿這里來了,我聽素羽姑姑說的,她已經(jīng)跪了幾個時辰了。天,她腦子里是漿糊么?求太后,外婆那么討厭她,她還不如求菩薩呢?!?/br>徐禾的關注點比較清奇,想了想,問了句:“那她還要跪多久啊?”“……”昭敏對著自家弟弟清清澈澈的眼,八卦也說不下去了,她泄氣道:“誰知道呢?!?/br>昭敏帶他來到的,是皇宮的一處觀望臺。很高,沿著樓梯,走了三層,才到了頂。觀望臺上,一眼望盡整個帝都。天空像胭脂盒被打翻,紅橙黃綠青藍紫,一層一層,由淺及深,渲染火燒云。地上,甬道、長路縱橫交錯。宮闕九重,城門萬家。燥熱的天,燥熱的風。夾雜在風中的,還有宮墻外的叫賣聲,人間熙熙攘攘,煙火氣息。假山、樓閣、溪流、瓦礫,盡收眼底。太陽完全落山了。徐禾疑惑地抬眼,“你要干什么?”昭敏雙手按在城墻上,黑發(fā)獵獵,容顏明麗張揚,笑得燦爛,“看到了么?!?/br>啥?徐禾身高不夠,踩在一個石疙瘩上,才把頭探出來,看到了,只隔這里幾十米遠的那條甬道。鞭炮已經(jīng)響過,一行人騎馬而過,旁邊有太監(jiān)提著嗓子,宣讀著旨意。馬的最前方,新科狀元郎,衣襟風光,勒馬夕陽里,笑容意氣風發(fā)。……理解了。徐禾由衷贊嘆道:“狀元啊,好厲害?!?/br>昭敏笑,眼里全是那一人,道:“對呀,你要不要也考一個,到時候怕娘做夢都能笑醒。”徐禾搖頭,“不了不了?!?/br>觀望臺上,昭敏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慢慢展開,上面女子的娟秀小楷密密麻麻,盡是詩詞。“嗯?”徐禾想要扯過來看看,昭敏把手一揚,他就夠不著了。那么小氣干嘛。昭敏垂眸,唇角的笑意溫柔,眼中微有亮光。她將這張載滿少女心事的紙,一點一點撕碎,撕成碎末,揚于空中。漫天的紙屑,如漫天的蝴蝶。簌簌而下。那人騎馬過甬道,過城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