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9
忍住,笑了起來,他長身靜立晨光里,白玉冠,廣衣袖,氣質清貴如山巔雪。他朝徐禾伸手,道:“過來?!?/br>徐禾把裙子提起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才敢過去。走得時候一臉煩躁,別扭死了。幸而長公主沒給他弄很繁瑣的發(fā)髻,佩那些翠玉珠飾,不然他今天真得頭大一圈。重新做回梳妝鏡前。徐禾對著鏡子,想把那眉心貼給弄上去,但怎么貼都貼不對位置,最后還掉到了地上。他翻抽屜,想找一樣的花貼,卻沒找到。他娘回來看到會不會弄死他?徐禾心里的煩躁更甚了。薛成鈺在他身后,傾身,從容地自桌上拿起一支畫筆來,道:“你必須習慣的。”徐禾道:“我覺得我只要習慣穿裙子就好?!?/br>薛成鈺似是笑了一下,笑聲冷而淡,如他俯身過來的氣息。如墨青絲擦過徐禾臉側,滑而冰涼。徐禾還詫異薛成鈺要干什么呢,就感覺下巴被一只手輕輕抬起。微仰頭,對上薛成鈺極深的眼眸。薛成鈺提筆,衣袖微落,露出一截手腕,道:“閉眼,我?guī)湍惝?。?/br>徐禾:“……”閉什么眼??!他面色微扭曲,就想要掙扎,但畫筆已染花汁,冰涼從眉心傳來,他怕那花汁落入眼睛里,也不敢動了。花貼是京中正流行的桃花妝。于是薛成鈺的玉筆也只曳開四瓣桃花。薛成鈺垂眸,所有的情緒壓抑在深處。他畫第一筆桃花。觀他眉。黛若遠山,而山色空濛,恍惚間便想起初見的那一夜,清風明月、草木疏疏,那個由監(jiān)丞引來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清澈眼眸里有緊張和惶恐,軟聲喊他“薛哥哥”。他未回應,點頭做答,只是執(zhí)筆的手微頓,墨跡便暈開,于是毀了正寫到了的歡喜二字。想來第一眼,就已是誤了歡喜、亂了心意。第二筆。觀他眼。笑的、惱的、怒的。浮屠塔萬千星光里,他沿梯而下,他從他的眼中,看到驚喜、看到笑意,冷寂清幽如風干的墨,攝了人世所有光波瀲滟。于是萬物失色。第三筆。觀他唇。薛成鈺的目光冷淡掃過徐禾的唇。旖旎念想,荒唐諸妄,在心中翻涌。又隱在如夜眼眸里。不動聲色。他曳筆最后一畫,輕聲說:“睜開眼?!?/br>于是徐禾睜開眼。薛成鈺笑了。陽光淡淡泛金,暖風浮動宮檐下的風鈴,吹開卷動的青色簾幔。鏡中雙人,一人容顏如花,微微仰頭,一人清冷如月,含笑俯身。他身上裙色明艷,化了他眼中霜雪。*景樂十八年,他落水從此被困在裙子里生無可戀,卻換了那和尚掌心生蓮的高雅之名,盛極一時。徐禾嘔血,安慰自己任務算是提前完成了,好像也不是很虧。他穿上裙子后,等了好幾天,也沒見系統刷新任務,有點懵。難道還不到時候?那要到什么時候啊!對徐禾來說,之后的生活,簡直要把人逼瘋。他無論是吃飯、走路、睡覺,永遠備受矚目。某一日隨長公主出宮,行于街上,春光燦燦、美人如熙,盡引行人頻頻顧,車馬相撞、果攤翻覆,差點造成擁堵。長公主笑的不行,“你這也算傾倒眾生了?!?/br>徐禾:“……哦?!鄙袼麐寖A倒眾生,這倒的是群傻子吧!第一次女裝去國書院的時候,全場死一般的安靜,相處了四年的同學們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顧惜歡都猶豫了好久,過半天才鼓起勇氣,像個羞答答的小姑娘似的,到他面前,還沒說話臉先紅,“……徐禾?”“……”徐禾,再次生無可戀舉起書擋住臉。于是他在剩下的一年里,甚至沒有出過一步宮門。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個別人眼中冷冰冰的暴躁美人。*時光荏苒。景樂十九年,秋。從貢院里走出,徐禾抬頭望了眼天,晴空一碧、萬里無云。秋試的題目在他看來算中規(guī)中矩,排名不會太靠前,但也不至于舉人都考不上。稍稍等了一會兒,接他的馬車緩慢行來。昭敏郡主掀起一角簾子,朝徐禾招手。秋風殺人,籠罩皇城,帶了分蕭瑟,卷了一地金燦燦的萬壽菊花瓣。上車后,昭敏笑問:“如何?”徐禾道:“還行,”他比較關心的是,“娘答應了我去錦州一事么?”昭敏含笑看他道:“你說呢?!?/br>徐禾想了想,“應該同意了?!?/br>事實上,長公主真的同意了。秋試張榜,他名列前三十。徐禾根本不想參加春試了,央著長公主求了很久,有多虧薛成鈺幫著說了些話,才將此事順利拿下。張榜第二日,皇上便宣旨,任他為錦州豐陵縣的知縣。接旨的那一刻,徐禾久拜于地,心里長長地、長長地舒了口氣。前往錦州前夕,他最后一次回到國書院,薛成鈺幫他把一些小玩意給收拾出來,他的魔方贈與了那個小男孩后,他又做了一個新的。還有他的木盒子,他零七零八的稿紙,一張張都是記憶。那條紅木板相接的長廊,到秋季,石柱上的藤蔓都枯萎,唯道旁的楓葉正紅欲燃。行過其間,薛成鈺冷淡囑咐道:“豐陵縣不是個很安全的地方,多加小心?!?/br>徐禾抱著他的魔方,點頭,道:“我知道,我會小心的?!?/br>薛成鈺眼眸認真看他,看了很久,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景樂十九年。這一年,邊關號角蒼茫,碧血黃沙里,新的將領如浴血修羅,一路勢如破竹、直取敵首。這一年,燕關再平戰(zhàn)亂,燕王大殺四方,收復嶺南蠻族,軍馬健壯,士氣如虹,直逼京城。這一年,宮廷深深,熏香沉沉,臥病在榻一年多的皇后娘娘膚色青白、眼含淚光,緊緊握住了榻前步疏月的手。這一年,簪花細細,蔻丹艷艷,盛寵一時的貴妃娘娘回眸,笑靨如花,對暗處正將燕關信紙燒毀蠟燭上的男子,巧笑道:“驚瀾,我好看么?”這一年,大昭寺前、已經富得流油不需要賬本的白衣圣僧,攤開手,掌心的蓮花深入血液里,木魚聲淡,他嘀咕:“都說生來就有,非不信?!?/br>景樂十九年。薛丞相開始慢慢將一些政事,交接給薛成鈺。漢白玉階層層,天子之下。他看著一襲藏青長袍,如天上月的長子,從他冷淡眉宇里,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燈華滿堂那一夜。八歲的長樂珠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