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外面剛好在打雷下雨，又困又倦，空氣都是潮濕的，隱隱帶著霧凇般的冷意。

被一雙修長冰冷的手探上額頭時，他迷迷糊糊醒來，看到的是少年薛成鈺。

他揉了揉眼睛，把胳膊伸到被子外，半夢半醒問：“幾點了？”

還是少年的薛成鈺聲音也帶著少年感，很輕、很溫柔，隔著歲月，隔著雨幕，說：“你睡吧，還很早?！?/br>
其實已經(jīng)不早了。

徐禾覺得自己可能也有些感冒。頭腦有些痛的，前些日子瞎cao心了一回薛成鈺的感情事，現(xiàn)在他腦子里也是薛成鈺。

徐禾對那個人還是沒有頭緒，本來淡了的心思，在生病后反而又升起，甚至成了一種執(zhí)拗。

徐禾問系統(tǒng)：“你知道他說的那個人是誰么？”

系統(tǒng)綠色的光閃了閃，慢吞吞：“知道，但是我不能說?！?/br>
“我真的認(rèn)識？”

系統(tǒng)：”認(rèn)識。”

徐禾笑了一下，聲音沙啞卻帶了份漫不經(jīng)心：“瞎扯吧，我小時候又不是沒去過翰林院，長得好看的聰明的，也就那么幾個，沒有一個完全符合他嘴里的話。一見鐘情這事，他說的云里霧里，我怎么就真信了呢，指不定開玩笑的。”

系統(tǒng)嘆氣，真是對他時不時的敏感，感到無語，說：“宿主你還是睡吧?！?/br>
“睡不著?！毙旌淌謸沃兀胺?，頭痛的有些厲害：“估計就是騙人的，我還當(dāng)了真，你說這是不是他臆想出來的暗戀對象啊，那我也給自己臆想一個，第一就是要溫柔，第二要好看……”

系統(tǒng)忍無可忍打斷他：“宿主，薛成鈺這一生只夸過一個人聰明?！?/br>
徐禾笑：“他的傲慢都寫在骨子里，肯定了。這我早就知……”后面的一個“道”字同他的笑意一同褪去。

洞外的雨越下越大，徐禾感覺周圍的山石都搖晃起來，他先驚站起，而后又坐下，俯身捂住了男孩的耳朵。

地動山搖，天幕將傾，鋪天蓋地的泥石流從上滾下，把暴雨打斷。

最后一絲光亮隱去，泥漿砂石甚至涌進洞里，好在洞很深，涌到一半，堵住出口而已。

山崩了。

系統(tǒng)也沒料到，后面雨會下那么大，有些自責(zé)：“宿主，對不起，讓你被困在這里。”

徐禾臉色沉了下來，低頭看了一眼男孩：“沒事，明天會有人來的?！?/br>
系統(tǒng)不再說話。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漆黑的山洞里，細(xì)細(xì)碎碎石頭落下的聲音，外面暴雨滑石，吵鬧不休。

徐禾的心卻在這樣子的情況下靜下來，他對這種情況不陌生，小時候石橋塌，也是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等救援。只是那時有大胖娃拿來解悶，現(xiàn)在這片空間，只有他和系統(tǒng)。

還有他剛剛明白的，近似荒謬的事。

他不久前才拜訪了天旋老頭。

……只夸過一個人聰明。

余波稍靜。

徐禾想了很久，神情隱在無光的地方，看不清，輕聲問：“迎春節(jié)那天，薛成鈺最后對我說了句話。我沒聽清，是什么來著?！?/br>
系統(tǒng)說：“您不已經(jīng)猜出來了?！?/br>
徐禾扯了一下唇角，但是笑不出來，干脆就不笑了。

他嘆了口氣說：“第二個了，系統(tǒng)，你們對這個世界的設(shè)定是不是有問題?！?/br>
系統(tǒng)很委屈了：“……這哪能怪我們啊?！?/br>
大概是經(jīng)歷過步驚鴻的那一次告白，之后又以那么慘烈的方式?jīng)Q絕。徐禾除了最開始的荒唐和驚訝外，心情倒不如第一次那般暴躁憤怒。

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在心里問：“薛成鈺喜歡的，真的是我？”

*

待在山洞里，不知道外面是天明還是天亮。

名喚虎兒的男孩睡了一覺后，燒得更嚴(yán)重了，全身通紅，細(xì)小的手抓著徐禾的衣袖，哭了起來，喊著娘。

徐禾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手忙腳亂地拍了拍他的頭。出聲問系統(tǒng)他在這里呆了多久了。

系統(tǒng)回道，八個小時。

徐禾皺眉，原來已經(jīng)八個小時了，昨天他到這來的時候就沒吃什么東西，至今滴水未沾，渾身疲憊。

洞里的空氣越來越沉重渾濁。

低頭看一眼無聲哭泣的男孩，徐禾心想再待下去，這個小男孩怕是活不了了。

“我能把這個洞挖開嗎？”

系統(tǒng)說：“很抱歉，以您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可以?！?/br>
徐禾心里生出幾分煩躁來，面無表情：“不試試怎么知道。”

他把斗笠取下當(dāng)做挖沙的工具，泥石沒有涌進很多，試著挖一挖，可能會挖出條路。說到就做到，徐禾把衣袖挽起，爬上了泥沙頂，他昨天上山就摔了幾跤、磕磕絆絆一身的泥巴，現(xiàn)在也不嫌臟。

但他投入工作沒多久，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陣黑，大腦昏沉欲炸裂。

系統(tǒng)于心不忍，猶豫很久說：“宿主，您現(xiàn)在也生了病，還是不要沖動，閉上眼吧，我有辦法讓你在睡眠狀態(tài)下淡化痛苦?！?/br>
徐禾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盡是些雞肋的技能。”

系統(tǒng)沒反駁他，依舊試圖勸服他：“您對這個男孩仁至義盡了，能不能活下來是他的命數(shù)?！?/br>
徐禾笑一下：“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喜歡干坐著?！?/br>
或者說是不喜歡看著人在自己身邊，活活等死。

用斗笠鏟開了一些泥沙，越到后面，堆積的石頭越多。徐禾干脆把斗笠扔了，自己用手指去掰。

指尖被磨破，出了血，傷口又摩擦在粗糙的石面上，刺骨火辣的痛。神智清晰又混沌，冰冷的汗順著臉頰流下，徐禾倒是沒怎么感覺到痛了。他想著，扒開一個小洞也好。

虎兒的氣息越來越弱，抽泣的聲音都小了下去。潮濕漆黑的洞里，死寂一般沉默。

徐禾雙手搬起一塊很大的石頭，吃力地將它挪到一邊，心里祈禱著：“再堅持一會兒。”

他頭一回淪落到這樣的境地，不過說后悔也遲。手上、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膚，基本都被尖銳的巖石劃傷。眼里只有堆積的沙石，和隱約可以期待的外面的光。

搬石頭到筋疲力盡，徐禾坐在地上，把額頭抵著一塊混在泥沙里的大石頭，氣息很弱問：“按我的速度，我還要挖多久?！?/br>
系統(tǒng)說：“……我?guī)湍纯?。?/br>
它放開視野，想測探石塊流進的深度，卻猛然發(fā)現(xiàn)從外至內(nèi)也有人在挖！

系統(tǒng)驚叫道：“宿主！有人——有人來救你們了！”

徐禾也一怔，后知后覺笑起來：“真快呀?！闭f完這話，他突然覺得胃部一陣劇痛翻滾，臉色煞白。

系統(tǒng)察覺他的不對，欣喜變成擔(dān)憂：“宿主，您沒事吧。”

徐禾擦了擦嘴角：“我沒事，他們從外往內(nèi)挖，我就從內(nèi)往外吧，這樣快一點?！?/br>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