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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言道:“讓她們進(jìn)來吧?!?/br> 廂房里藥味十分濃,趙萱兒將一只麻底絲面的翟鳳圓頭履踏進(jìn)來,便皺了眉,對著元氏和杜老爺各福了一禮,溫聲道:“府中乍逢變動,兒息一直為硯郎的事周旋,累二老在此處困居。” 元氏嘆道:“幸有言兒在,你與婉婉初時也不在家中。” 初時不在,這都十來天了,如若不是言兒,他們二老怕是都得被拋尸荒野了。元氏口中不說,心中不是不怨怪的,趙萱兒再是皇家金貴的郡主,可也是杜家的兒息,呈硯遇事,趙氏不說侍奉公婆于左右,竟是連面兒也十來天才露一次。 趙氏再不通人事,難道比言兒一個十四歲的女娃子還不通? 趙萱兒自是聽明白元氏話中的意思,卻避過不提,只道:“父王為兒息在京中置了一處郡主府,兒息特來請求二老隨兒息一同住進(jìn)去?!?/br> 元氏抬眼看了眼自家老爺,只見一直沒吭聲的老頭子,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漠然道:“不必,你今日來,已經(jīng)盡到為息的本分,你來這一趟便夠了,我們在這里住的挺好,什么也不缺,就等著硯兒回來,你且?guī)е裢窕厝グ桑 ?/br> “阿翁!”這開口的卻是杜婉詞,只見她上前兩步道:“阿翁,之前娘一直忙著爹爹的事,還請阿翁莫生氣,您這般病著,還是隨我們一同回府,請宮里的太醫(yī)來看看吧!” 杜太初看了看這個面色窘迫的正經(jīng)孫女,喟然一聲嘆道:“婉婉,你是我杜家的孫女,我只盼著你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你爹爹現(xiàn)在出不來,你切不可偏聽偏信,誤了自己的事兒。” 杜太初活了大半輩子,眼下肅王府與官家的事已經(jīng)讓呈硯陷了進(jìn)去,他擔(dān)心,肅王府還是打著讓婉詞進(jìn)東宮的主意。 想到這里,杜太初又添了一句:“若是在別處住的不慣,便來這里和阿翁阿婆一塊兒住著?!?/br> 杜婉詞別過了身去,紅了眼睛,哽咽道:“好,婉婉聽阿翁的!” 杜太初說了這許多,對著趙萱兒和婉詞揮手道:“行了,你們回去吧?!?/br> 趙萱兒還是不死心,捏了帕子又道:“您二老就跟我回去住著吧,呈硯在里頭知道了也放心些?!?/br> 杜太初只是擺手,話都不說了。 凌mama適時地道:“老奴送夫人和婉小娘子出去!” 趙萱兒無法,只得帶著杜婉詞轉(zhuǎn)身出了廂房,屋外的新鮮的空氣將里頭渾濁的藥味一沖散,讓趙萱兒胃里一陣翻滾,一時險涌出了淚。 杜恒言將二人送到院門,趙萱兒從身后的丫鬟翠湄那里接過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杜恒言道:“一些銀子,你拿著度日吧!” 杜恒言一哂,敢情趙萱兒是想雇她當(dāng)伺候老人的奴婢呢,淡道:“不用了,阿翁阿婆養(yǎng)育我多年,眼下這般,便當(dāng)我還他二老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伯娘若是無事,恒言回去給阿翁看藥爐了!” 說著,抬手準(zhǔn)備關(guān)院門。 “你恨我?”門外的趙萱兒目光銳利地盯著杜恒言的臉。 “呵?什么恨不恨?伯娘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要讓恒言記恨?”杜恒言仰著臉,直直地對上趙萱兒的眼。 趙萱兒倏地被人扎了痛腳一般,陰陰地看著杜恒言,嘴角冷笑道:“果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杜恒言抓著院門的手氣的發(fā)抖,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恒言沒有吃過榮延院一口點心,沒有喝過郡主一口白水兒,郡主害了前人,還準(zhǔn)備在恒言這里撈一筆養(yǎng)恩?恒言年紀(jì)小,見識的少,不想‘無恥’二字還可以這般詮釋?!?/br> 趙萱兒倏地被人抬起手,呼呼地帶著風(fēng)往杜恒言臉上扇過來。 “哐當(dāng)”一聲,院門猛地被合上,趙萱兒的手夾在了門縫里,一陣尖銳的疼,連連驚叫著抽出了手,不由破口大罵:“賤婢!” 杜婉詞忙拿著娘親通紅的右手,急道:“娘,快回去讓太醫(yī)來看看!” 翠湄也勸道:“是啊,主子,犯不著和這等人廢口舌。” 里頭小黑娃摸著長了個兒的小灰狗,氣鼓鼓地道:“阿姐,你開門,我放阿瓜咬她!” 杜恒言低頭一看,不知道什么時候阿文和阿寶都圍了上來,笑道:“算了,咱們眼下不惹事,去看看阿翁阿婆吧!” 后廂房里頭,元氏正在給老爺子喂著熱水,見杜恒言幾人過來,元氏問道:“剛才難為你沒有?” “她罵阿姐是賤婢,還要打阿姐!”小黑娃告狀道。 元氏咬牙道:“她還有臉來欺辱你!” 老爺子擺手道:“何止阿言,老婆子不瞞你說,我擔(dān)心你我若住進(jìn)她的郡主府,搞不好他日呈硯出來,你我也是她肅王府手中的人質(zhì)。” “剛才我看婉婉神情不對,阿言,你說,肅王府這回還會不會逼婉婉入東宮?”不然,她們?yōu)楹螐拿C王府搬到郡主府去???婉婉若是出嫁,勢必不能從肅王府出,名不正言不順,杜府眼下被封,最好便是從郡主府出。 元氏嘆道:“老頭子,我是不管那許多,婉婉有親娘cao心,我們言兒可還得為我們這一家老小的生計cao心呢!” 元氏在烏桕巷子住了這么些日子,對趙萱兒與杜婉詞最后一點親情都抹了,誰比她的言兒還命苦?誰比她的言兒還孝順? 元氏這般想著,便舒了眉,舉著手中尚未納好的鞋底,溫聲問杜恒言:“言兒,你說,這鞋面上是繡百花穿蝶,還是金魚兒?” 杜恒言盈然笑道:“繡一兩片花兒就好,阿婆別太費眼睛?!?/br> 元氏連連道:“不礙事兒,我閑著也是無趣。” 杜恒言推了推小胖墩,小胖墩立即狗腿地上前抱著阿婆的胳膊,撒嬌道:“那不行,阿文可心疼著呢!” 老兩口看著孫兒嬌憨的樣兒,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杜恒言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爹爹不在的日子,她要幫他守好阿翁阿婆、小胖墩和二娘。 等爹爹出來,她便該為小小娘報仇了。 第51第 烏桕巷子前頭是麥秸巷子, 此時里頭隱著的兩人見趙萱兒的馬車緩緩地過去,一位四十來歲的胸膛橫闊的漢子問:“主子,屬下要跟過去嗎?” “溫赫, 你跟過去看看, 記住她們下馬車的地方便行,切勿節(jié)外生枝!” 溫赫猶疑道:“主子, 那這邊,您?” 耶律蒙德略略點頭道:“我稍晚些時候便回都亭驛, 無礙。” “是!” 眼見著溫赫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追著那輛馬車過去, 耶律蒙德又輕輕踱著步子來到了烏桕巷子最里頭一間。 院子里頭的小黑娃猶自生氣地道:“你那嫡母太壞了,跑來阿姐家來欺負(fù)阿姐,等我長大了, 一定要帶著阿瓜去她家報仇。” 重新扎起馬步的小胖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