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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溶在一起。 他始終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眉眼來。 可下頜的弧度卻孤秀的好看。 “雕枝梅花吧?!?/br> 艷鬼道。 少年蒼白的手頓了頓,竟真的雕了枝寒梅出來,栩栩如生的印在棺底。 第四天的時(shí)候,冰棺終于雕成了。 吳裙微微站起身來,這渡口外有條小路,零星總會路過一些人。艷鬼閑時(shí)亦去過,可卻沒有一個(gè)人能看見她。 她知道,這少年是看不見她的。 狄飛驚輕輕將鶴麾上沉睡的美人放進(jìn)冰棺里,替她理了理衣袖。 “你怕不怕水?” 他問。 他在問誰? 艷鬼微微有些怔愣,慢慢搖頭道:“有了棺材便不怕了。” 她聲音很動人,像是陳年隔世的煙雋一般,有些沙啞。 少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渡口外有朝廷的人守著,所以不能送你出去了。” 他頓了頓又道:“我知道河底有塊冰眼,你先在那兒睡著,我以后來接你?!?/br> 吳裙靜靜斂下眉眼來,她什么也不記得了,不記得是誰殺了她,亦不記得為何朝廷要找她。 那雪下的很大。 可山后卻隱隱有日出之象。 艷鬼想了想道:“你以后來時(shí)可否為我?guī)О褌?,一把染了古梅的傘?!?/br> 狄飛驚微微片過頭去,便聽她道:“我喜歡梅花?!?/br> 不由彎了彎唇角: “好。” 他笑起來很好看,安靜又俊秀,可那樣一個(gè)少年卻始終低著頭。 吳裙也柔和了眉眼:“我想看看你,你為什么不抬起頭來?” “因?yàn)槲疑碛袣埣??!?/br> 他疏然道。 這并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狄飛驚已經(jīng)聽過太多惋惜了。 可艷鬼卻只是問他:“疼不疼?” 吳裙伸手輕撫了撫那凸起的椎骨,她的指尖很涼,像雪一樣,卻很溫柔。 “我被人刺了一刀就已疼的不行了?!?/br> “你一定也很疼?!?/br> 她輕聲道。 狄飛驚靜靜垂著眼,他能感受到那冰涼如玉的指尖劃過脖頸,和衣袖間淡淡的梅香。 “你叫什么?” 他問。 吳裙緩緩眨了眨眼,任由長睫上水霧落在雪白面容上蒙了一層陰影。 “我叫阿裙。” “衣裙的裙。” 雪緩緩蓋過那煙雋道聲音,少年心頭幾番,口中慢慢道: “我是狄飛驚?!?/br> “你可以不用記得它?!?/br> “為什么?” 艷鬼輕靠在少年肩頭有些疑惑。 狄飛驚笑了笑:“我聽說人死后記憶會逐漸衰退,拼命記得一個(gè)人太辛苦了。” 吳裙低垂著眉眼聽他輕聲道: “你不用記得狄飛驚,下次見面時(shí)我還會告訴你?!?/br> 他聲音溫和,卻讓艷鬼有些難過。 吳裙細(xì)細(xì)想了想,忽然握住少年的手來。 “你可以摸摸我?!?/br> 她握著他的手輕輕滑過眉稍眼角,少年的指尖微微有些澀意。 人死后總是會害怕自己變丑的。 吳裙頓了頓又道:“萬一我以后長的沒有冰棺里好看,你也要一眼認(rèn)出我來?!?/br> 狄飛驚輕輕笑了笑: “好?!?/br> 這雪漸漸停了下來。 那冰棺也沉入了河底,渡口像來時(shí)一樣平靜。 狄飛驚等了三年。 那艷鬼終于又回來了。 雪山之上: 吳裙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看它在掌心凝成冰晶,不由有些惆悵。 她記起來了,那少年叫狄飛驚啊。 十二月五日。 徽宗病重。 這幾日各地名醫(yī)俱來宮中就診卻都束手無策。 朝堂已成蔡京和傅宗書二分天下之勢。 蘇夢枕知道這時(shí)候徽宗不能死,這岌岌可危的北宋已經(jīng)不能失去一個(gè)掌權(quán)者了,即使他昏庸無能。 天色昏沉,披著青袍披風(fēng)的病容青年慢慢踏入了宮中。 可那琉璃高瓦上卻坐著一個(gè)少年。 一個(gè)安靜地,低著頭的俊秀少年。 “狄飛驚?!?/br> 蘇夢枕淡淡道。 狄飛驚嘆了口氣:“我不希望你來?!?/br> 他的語氣依舊很溫和,像是不經(jīng)事的少年,可就是那樣一個(gè)少年,做出了弒君祭天之事。 蘇夢枕輕咳了聲:“你知道我會來?!?/br> 他面色蒼白,艷鬼記憶漸漸蘇醒,他卻病的越發(fā)嚴(yán)重了。 養(yǎng)鬼本就是以命換命。 “你為何要?dú)⒘怂???/br> 白衣少年低垂著眼問。 蘇夢枕指尖微頓,攏著青袍的指節(jié)泛了些白色: “因?yàn)樗凰?,宋金合盟便不會斷?!?/br> 他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來。 狄飛驚笑了笑:“那你為何要引她成艷鬼?” 這殿外臺階上已落了層白雪,巍峨宮墻因帝王病重顯得有些頹敗。 這是蘇夢枕衷心耿耿的地方。 過了許久,那病容公子緩緩道:“她曾告訴我她不想死?!?/br> “我終歸是騙了她?!?/br> 他已咳的不行,衣襟上也沾了血色。 狄飛驚靜靜地看著檐下落雪:“她在那里睡了三年?!?/br> 他的眸光很安靜,只是輕聲問道: “你知道那渡口的河水有多冷嗎?” 第84章 雪依舊靜靜地下著。 吳裙等了很久, 才見一個(gè)穿著白衣的少年自雪中而來。 那少年那樣溫柔安靜,可他腳下卻俱是鮮血,一滴滴染紅了雪地。 艷鬼指尖頓了頓,忽然有些想笑, 可她沒有笑,她只是沉默著看著那少年一步一步跋涉而來。 雪順著眉眼滑落,像是春寒料峭,好看的驚人。 那白衣少年已走到了窗前。 門上的符咒鎖得了艷鬼卻鎖不了人, 可他卻沒有進(jìn)去, 只是安靜地在窗外站著。 吳裙微微柔和了眼神, 輕輕替他拂過衣領(lǐng)落雪。 她的眼神很動人, 像是經(jīng)年古畫里的仕女一般溫雋疏秀。 “蘇夢枕死了?!?/br> 狄飛驚忽然道。 艷鬼拂著落雪的手頓了頓,眉眼清淡:“我知道。” 她的身體已近透明,落在肩頭的手比窗外的雪還冷, 可卻依舊美的驚人。 她快要消散了。 鬼死后又會去哪兒呢? 白衣少年緊握著的掌心已血跡斑斑。 還魂之術(shù)之所以有違天理便是因?yàn)樗哉纨堉畾饫m(xù)命,以天子之命換陰間人的命。而養(yǎng)鬼人的心頭血便是藥引,若是沒了藥引,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狄飛驚等了很久。 他甚至算到了蘇夢枕不會給他最后一滴血, 于是他想要?dú)⒘怂?/br> 他是第三個(gè)人,本也該死。 可他卻沒算到,那吊著一口氣的帝王會在此刻駕崩。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