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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看了一眼倪澈,倪澈沖他點點頭。 房間里只剩下她和內(nèi)內(nèi)兩個人,內(nèi)內(nèi)抬手用手背蹭掉了唇上的嫣紅,暈開的唇彩血一樣掛在她唇角。內(nèi)內(nèi)朝她伸出手來,一把死死地拽住了她遞過去的一只手。 她的指尖用力摳進倪澈的手背,臉上是決絕的恨意,枯目圓睜,態(tài)若癲狂,“倪澈,倪澈,記得嗎?他就死在你面前,他那么疼你,是你害死他的……” 內(nèi)內(nèi)手上的力道驟然加大,喉嚨里咯咯作響,不似人聲,繼而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詛咒你,永遠沒人疼你愛你,你愛的人都會死在你面前,詛咒你一輩子無依無靠、孤獨終老!”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05) 這句詛咒仿佛一張定身符一樣將倪澈定在原地,直到身后呼啦啦沖進一堆人,七手八腳地將她從那只枯瘦半僵的手掌中解救出來,半推半扶地送到門外,才逐漸轉(zhuǎn)醒過來。 身后的內(nèi)內(nèi)被一張白單蒙過頭頂,訣別了她三十幾年的短暫人生。 沒有人知道她出生之時是否有人歡笑,也沒有人為她的離去掉哪怕一滴眼淚。 倪澈眼前晃動的都是一張張或疑惑或焦慮的面孔,有的她認識,也有的不認識,“我……沒事?!?/br> 她這才看見瞿美景也在面前,心里納悶她是什么時候跟過來的,“童潛,麻煩你幫我送她回去,我……” 她牙齒打顫,說話間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三伏天里,通體寒涼。 童潛顯然很不放心,臉上還帶著剛剛突然聽見那串惡毒詛咒的余怒。 崇安將倪澈攬在身側(cè),裹著她朝外走去,“別往心里去,她魔障好多年了,回光返照,胡言亂語。” “她沒有親人了,后事我們來弄吧,要不要讓她跟大哥……” 崇安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些我來辦,你別cao心了。” 韓如丹已經(jīng)帶著崇新去車里等了,幸好剛剛那段話沒有被崇新聽見,倪澈已然覺得是大安慰。她坐進大切諾基的后排,抱著肩膀縮成一團。 “小姑姑,你冷嗎?爸爸,把空調(diào)開小一點。”崇新顯然沒將剛剛的一段插曲太放在心上,又恢復(fù)了活潑的孩童天性。 倪澈被崇安夫婦帶回了四合院,韓如丹特意找了間遠離供奉父母哥哥們的小屋給她休息。倪澈也不是真冷,就是禁不住微微打著寒顫,韓如丹給她煮了面,被崇新連哄帶磨才勉強吃了半碗。 渾渾噩噩挨到晚飯光景,韓如丹讓人從前院送了幾樣招牌菜過來,四個人剛要開飯,就聽見院門被敲響了。 崇安擱下筷子出去開門,看見來人先是一怔,臉色頃刻陰沉下來,繼而門板又被他大力拍了回去,就在震耳欲聾的咣當一響將來之前,來人抬手推住了只差寸許就關(guān)合的大門。 崇安回身四下一掃,撿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棒拎在手里,又轉(zhuǎn)身回去。 倪澈和韓如丹也都透過廳堂的窗戶看過來,大門被推開,提著若干購物袋一腳邁進院子的人,是景澄。 崇安舉著木棒直指景澄那張帥得讓他火大的臉,若不是身后還有兒子看著,而且今天倪澈受了不小的刺激,他這一棒早就落下去了,不知死活的玩意,還敢自己送上門來。 “趁我還沒反悔,快滾!”崇安低喝一聲,木棒重重抵在景澄的肩窩上。 倪澈從屋子里跑出來,躋身隔開景澄,“你先走,來這兒做什么?!” 景澄盯著她的臉看著,目光小心翼翼的,好像眼前是個有裂紋的瓷器,哪一眼深了就會碎裂,“來跟你說句話。” 韓如丹也疾步跟了出來,壓下崇安手里的木棒,“干什么呢,別嚇著孩子?!?/br> 崇安悶哼一聲,木棒當啷一聲摜在地上,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啪地一聲摔上了門。 韓如丹大概也猜出來人的身份,沒說什么,跟著崇安返回屋里。她沒經(jīng)歷過崇家當年那場紛亂,打小又在本分家庭中長大,你讓她同情毒/販去恨警察,這事兒她不太恨得來,可又沒法對婆家的仇人以禮相待,是以全然沒什么立場可言。 “叫你小姑進來吃飯!” 崇新接到老爸的指示,小小的身影閃出門縫,扒在門框上沖院子里喊了一聲,“小姑,來吃飯了。” 倪澈接過景澄手里的購物袋,這些都是她買的禮物,落在了瞿美景的車里。既然景澄帶過來了,想來是知道了內(nèi)內(nèi)的事情。 “過來,”她朝崇新擺手,從袋子里拿出個大紙盒,“給你的,喜歡嗎?” 崇新回頭看了一眼,小心地溜出來,蹭到倪澈面前,盯著那架聲光玩具狙/擊槍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喜歡!謝謝小姑!” “把這些拿進去,是小姑姑送給你和mama的禮物?!蹦叱喝嗳喑缧碌男∧X袋瓜,“下次小姑姑再來看你?!?/br> 從崇家出來,倪澈問他,“你剛想跟我說什么話?” “我就想告訴你,還有我在,你今天聽到的那些話就都不會是真的……” *** “她是倪澈什么人?!” 童潛和瞿美景異口同聲地問了對方同一個問題,兩人俱是一怔,隨即都失落地閉上了嘴。 “真是太惡毒了!”瞿美景恨恨地拍了下垂在身旁的挎包,“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多大的仇恨啊?!” 雖然對倪澈的事情她聽聞了不少,但對崇家的人和事她了解不多,面孔就更是一張也不認識,難免一頭霧水。 “那你又是倪澈什么人?”童潛轉(zhuǎn)頭看向瞿美景,忽然覺得她有點兒眼熟。 “她是我未來嫂子?!?/br> 聽到嫂子兩個字,童潛突然想起不久前院門口那個險些蹭到他的冒失女司機,不屑地哼了一聲。 瞿美景本來煩著,被他沒來由這一哼,登時就冒火了,“喂!你干嘛跟著我?!工作很閑嗎?” 童潛更是火大,“誰要跟著你?要不是倪老師讓我出來送送你,我會跟著你?!” 瞿美景眉眼一抬,“你是倪澈的學(xué)生嗎?那就是晚輩咯,懂禮貌知道嗎?不送!” “呵,阿姨慢走!” “你!” *** “拉首曲子來聽聽?!蹦叱褐噶酥妇俺渭依锏哪前研√崆伲孪胨蟾艑W(xué)藝不精不太好意思炫技,所以之前才會誣陷這琴是景良辰的。 景澄這回倒是沒推辭,摘下琴熟練地擺好姿勢,也沒什么試音之類的準備動作,一曲斯卡布羅集市信手拈來,曲風(fēng)婉轉(zhuǎn),技藝嫻熟,加上他在夜幕下傾情垂眸的俊美側(cè)顏,登時把醞釀好情緒看笑話的倪澈給震呆了。 景良辰這人究竟有沒有譜兒了?哪兒來的魔音穿耳、申請換寢那些黑歷史?這要是當年景澄在校園里櫻樹下,迎著徐來清風(fēng)和落英繽紛來這么一曲,少女心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