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記得當(dāng)初那個略帶靦腆的年輕警員有著怎樣一雙猶如夏日晴空般干凈的眼睛。

那雙不含任何雜質(zhì)的眼睛長在那樣一張年輕的臉上，清亮透徹得讓自己幾乎沒辦法直視。那時候，那雙眼睛的主人是那樣堅定地執(zhí)著於維護正義，是那樣打從心底里為自己能夠成為維護正義的一員而感到驕傲。然而十年後的今日，當(dāng)中年男人下意識地對上面前那雙布滿了血絲的渾暗雙眼時，記憶里關(guān)於當(dāng)年那個年輕警員的影象竟不由自主地模糊起來。

如果知道信仰正義所要付出的代價，當(dāng)年那個年輕警員還會那樣義無返顧地選擇這條路嗎？隨著四周的光影漸漸遠去，無法得出答案的中年男人不由得苦笑著閉上了雙眼。

窒息的痛苦讓神智漸失的中年男人生平頭一次嘗到了死亡的滋味，但他還沒有來得及因此而恐懼就被陳永仁粗魯?shù)厮ぴ诹藵M是污穢的地面上。重獲自由的中年男人顧不上理會身體的疼痛，急急地張嘴貪婪地大口呼吸起身周并不算清新的空氣。純白色的高級襯衣很快就被地上的污穢染上了一塊塊的黃漬，但比起方才無法呼吸的感覺，現(xiàn)在這樣可是舒服得太多了。

中年男人蜷在地上低低地喘息，恢復(fù)意識時卻意外地聽到身旁人的呼吸聲竟比自己更為粗重和嘶啞。

“……不是說，警方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的證據(jù)，準備對紅鑫集團提起公訴了嗎？”陳永仁用顫抖的手指重新掏出香煙點燃，熟悉的氣味平復(fù)了失控的情緒卻壓不下心頭突然泛起的陣陣空虛。

中年男人在一片混亂的腦子里搜尋了半晌才找到答案：“有人通過上頭來插手這個案子，所以公述的日期延後了……咳咳……我已經(jīng)派人去調(diào)查那個在幕後cao縱的到底是誰了，不過現(xiàn)在還沒有回音?！?/br>
“……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梁超要我今晚和他一起去見那個人……”陳永仁吐出一口白煙，方才還沸騰得仿佛快要燃燒的眼神漸漸又變回了平日的冷漠。

“你準備怎麼做？”中年男人壓低了聲音問。

陳永仁沒有開口，只是眉目間的神色越發(fā)地顯得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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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盡管臉色難看，陳永仁卻還是跟著超哥和祥哥來到了市內(nèi)一家名叫‘流光’的夜總會。

‘流光’是龍少龍嘯行手下的產(chǎn)業(yè)，規(guī)模雖然不大，生意卻紅火得驚人。陳永仁三人跟著人流走進‘流光’的大門，入眼處盡是一片璀璨到令人目眩的金色。

流言里說，金色是創(chuàng)建‘流光’的那個男人最喜歡的顏色。那個男人在五年前被人槍殺，然後從來不做黑道生意的龍嘯行出面接管了這家夜總會。

沒有人知道在這些眾所周知的事件之後究竟隱藏了怎樣的真相，不過從那時候起，關(guān)於那個男人和龍嘯行之間的關(guān)系，外界便一直流傳著許多截然不同的版本。

陳永仁聽過一個版本，說是創(chuàng)建‘流光’的男人和龍嘯行曾是一對情侶，後來在一次突如其來的襲擊中，男人替龍嘯行擋了一顆子彈，一身是血地死在了龍嘯行懷里，龍嘯行痛失所愛難以釋懷，所以才將男人經(jīng)營的夜總會接管了下來。

陳永仁不記得自己是從哪里聽來的這種傳言，不過他每次想起都會忍不住發(fā)笑。龍嘯行在歡場中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如果他對那個死去的男人當(dāng)真如傳言中一般在乎，又怎會在那個男人死後還依舊頻繁地混跡於各大夜總會？

像龍嘯行這種男人，不會懂得愛情也不配懂得愛情。但有人卻偏偏還把他當(dāng)作情圣，真是愚蠢！

想著這些，正跟著超哥和祥哥在‘流光’大廳中穿行的陳永仁又再次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喲~~~超哥~~好久不見，怎麼最近都不來找人家玩呢？”三人剛走到大廳中央，幾個打扮妖豔的女人便扭腰擺臀地貼了過來。陳永仁和祥哥知道這幾個女人是超哥在‘流光’的老相好，於是都下意識地停了步子等著超哥自己去處理。

“老子今天有正事，沒空和你們瞎攪和，都給我讓開！別在這里礙手礙腳的?！背缫贿^去就兇神惡煞地對著那幾個女人呵斥起來。幾個女人被他粗暴的口氣一嚇立即慌亂地四散開去。陳永仁看著她們的背影心頭不由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別樣滋味。

以前在夜總會玩的時候，他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這些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不惜出賣rou體和尊嚴的女人。但今天，陳永仁突然發(fā)覺原來自己和她們其實也沒什麼兩樣。如果說這些女人出賣自己的身體還可以勉強解釋為是為了生活的話，那他今天出賣自己的身體又是為了什麼呢？

cao你媽的龍嘯行！你想玩老子，老子今晚就好好地陪你玩?zhèn)€夠！狠狠地摁滅手中的煙蒂，陳永仁剛在心頭發(fā)了狠便看到大廳側(cè)面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站了一溜的黑衣保鏢。

這些全身黑衣的男子體格健壯神情肅穆，說是私人保鏢卻更像一只訓(xùn)練有素、戰(zhàn)斗力極強的軍隊。陳永仁三人一出現(xiàn)，站在最低階的一位保鏢便立即迎上前來恭敬地朝著超哥欠了欠身，隨即主動領(lǐng)著他們向身後的樓梯走去。

‘流光’里的建筑材料看起來普通但吸音效果卻特別好，一行人上到三樓之後大廳里的嘈雜和喧囂便像被陽光蒸干的水漬一般連一絲痕跡也找不到了。

三樓的走廊兩側(cè)全是被各種各樣的房門封閉起來的vip包房，領(lǐng)路的保鏢帶著陳永仁等人來到走廊盡頭一扇外形古樸的雕花木門前，先屈起手指在門上輕輕敲了敲，然後才扭開門鎖將陳永仁等人讓了進去。

木門向內(nèi)退開後，一道古香古色的紗質(zhì)屏風(fēng)立即橫在了三面跟前。屏風(fēng)上隱隱約約地映了兩個交纏在一起的人影，一個端坐在沙發(fā)上微微地仰著頭，另一個正匍匐在他的胯間賣力地吮吸著什麼。陳永仁猜那個坐在沙發(fā)上的人影應(yīng)該就是超哥要找的龍少，不過看樣子，他現(xiàn)在顯然沒功夫分心來招呼旁人。

沒興趣看屏風(fēng)上的活春宮，靠到墻上的陳永仁懶懶地閉了眼，難得一心一意地欣賞起從墻角一臺老式留聲機里流淌出的歌聲來。

那是一首很老的老歌，陳永仁記得自己曾經(jīng)聽到過，但一時間卻怎麼也想不起這首歌的名字。

“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