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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說聲無妨,叫登宵自去休憩,登宵聽了奇怪,忍不住問了聲:“皇上來這里是……?”連城笑著指指那屏風(fēng),說:“那慘白的一張屏風(fēng),你也不嫌難看?那些匠人做的屏風(fēng),或是竹屏,略嫌黃暗,或是石屏,笨重粗鄙,或是工筆花鳥,則更入不了眼。想來想去,還是讓他們送了一個素的過來,我這會便親自動手,在上面畫些圖樣,做個意思便是了?!?/br>登宵心下聽了驚異,不自禁的問:“皇上會丹青?”連城皺了皺眉頭,笑著看著他,道:“我不了解三哥,是因為我遺忘前塵,乃情有可原之事。不知三哥不了解我,有何緣故可???”登宵聽了心下啞然,口中無語,心想自己不過是年少時分見過連城幾面,之後沙場廝殺十年數(shù)載,回到皇城,便是一場血雨腥風(fēng)的宮變奪權(quán),哪有時間去讓自己懂這個四弟,演些兄友弟恭的片斷。連城見登宵不答,也不理睬。自取桌上去了硯墨,挽袖調(diào)研,又取了青天藍底素花筆洗,蘸了清水,點了墨汁,半蹲在地上,自去畫那素屏。登宵看連城燈下的側(cè)臉,一面昏暗,一面卻被照得朦朧昏黃,更顯俊美無比,豐神朗秀,幾縷額發(fā)散在眉間,薄唇微微抿起,劍眉輕挑,鳳目炯炯,實是難得的認真。那一盞豆火映在連城的眼睛里,像是火蓮跳躍,剎那芳華。連城挽袖轉(zhuǎn)肘,筆尖瀟灑,肆意揮灑,逍遙游走,一副俗世佳公子的模樣,黃金抹額,白玉飾帶,翡翠玉冠,蟒蛇龍紋,一身華貴的錦衣服飾更襯顯得他花團錦簇一般的人品,說不盡的豐神毓秀。不多時,連城說了聲:“成了。”登宵這時才恍然回過神來。只見那原本素白的屏風(fēng),被連城從屏風(fēng)右下方起,畫了一簇修竹。鐵骨錚錚,依巖石挺拔而立,石旁綴雅竹小草,用筆挺拔渾圓,宛如纂書,竹節(jié)兩段再復(fù)垂墨,不勾結(jié)卻連屬自然。深墨為面,淡墨為背,墨色濃潤,濃淡相間,自有一股挺拔的清高之氣。蘇轍所言:葉如翠羽,筠如蒼玉;澹乎自持,凄兮欲滴,大抵如此。連城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似也是頗為滿意,說:“我想我多日不動畫筆,還怕我下筆無往昔自如,誰知確是多慮了。”連城說完點點頭,又蘸了濃墨,在屏風(fēng)左上角大片空白處提詩一首。詩曰:蕭然風(fēng)雪意,可折不可辱。風(fēng)霽竹已回,猗猗散青玉。故山今何有,秋雨荒籬菊。登宵看了默然不語,良久方說:“皇上墨寶,怕是不好放在我這里吧……竹子風(fēng)梢雨籜,上傲冰雹。霜根雪節(jié),下貫金鐵。我哪里配得上這竹子?!?/br>連城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三哥過謙了。”登宵怔怔看著連城面孔,一時覺得他一如往昔,一時又覺得他與昔日大為不同。直到連城擱了筆,問登宵道:“我畫的竹子,三哥可喜歡?”登宵頓了一會,才答道:“我哪里懂得這些風(fēng)雅的玩意,只知道彎弓舞劍,對詩詞曲賦向來是一竅不通的……”連城只是固執(zhí)的笑著問:“我只問三哥你可否喜歡?”登宵仍是未答,良久,伸出右手,拂上連城的臉頰,撫去連城作畫時不經(jīng)意濺上的墨點,登宵說:“這里……臟了?!?/br>連城似乎有些吃驚,卻安靜的仍他擺弄。然後微微瞇起了眼睛,登宵的手在連城的臉上輕輕動作。滿室墨香,熏人欲醉。11“噫……”登宵似乎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做些什麼。有些僵硬的把手抽離,結(jié)果連城淺笑著抓住了他的手,放在掌中握著。“三哥……”連城說。“什麼?”登宵有些尷尬,顧左右而言他。“雖然不記得了……可是那次見面,我就在想——我們,一定是認識的?!边B城寒潭一般的眼睛,專注的看著兩只緊緊交握的手,笑著,極盡溫柔。“哦……”登宵悶悶的應(yīng),卻覺得面上有些發(fā)燙。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更加用力的握住。良久,連城方像醒悟一般的松了手,說:“是了,現(xiàn)下時辰也不早了,就不打擾三哥歇息了。”連城說著,慢慢直起身來,把在床榻上半直起身子的登宵又按回床褥,溫熱的掌心在登宵眉眼上拂過。連城蓋著登宵的眼睛,感受著登宵長而直的眼睫在自己掌心慌張失措的刷過,心里便是一圈漣漪泛起,連城說:“好了,三哥,閉上眼睛……”“三哥似乎喜歡喝酒……改天我再帶些好酒,同三哥共醉一場?!边B城這樣說著。然後是手掌撤離的微涼。不多時,傳來門扉輕閉的微響,登宵的眼睛還是閉著的,可睫毛卻止不住的輕輕顫抖,熱度從登宵的手掌和眼窩處泛濫到全身,暖暖的甚為愜意。登宵閉著眼睛,伸出手背,無力的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想自己一定是病了。連著幾日,連城都沒有再來,小琉在外面聽說遼國的使節(jié)來王城上貢,外面很是熱鬧。登宵卻知道這熱鬧與自己并無關(guān)聯(lián),越是熱鬧,這院里也越是冷清。所幸一日三餐都有人記得送來,已是幸事了。登宵這樣想著,將筷箸伸向桌上的一碟醉雞,放入嘴中細細咀嚼,那醉意就順著喉腔細細流下。可笑這世上有幾人能如這雞,醉著死去。“這雞如何?”有人問。“好是好,可惜酒味略薄,不夠盡興……”登宵閉著眼睛答道,突然醒悟過來,一驚,睜開眼睛看向來人,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連城施施然坐在對面,不知道何時來的,看了多久,他似乎有些不滿意登宵臉上的驚訝,於是小聲抱怨了幾句,然後把手上提得兩壇酒放在桌幾上。登宵有些詫異的說:“外面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怎麼跑到這里……”連城淺笑著說:“遼國進貢了幾壇好酒,年份極陳,後勁也十足,釀酒的谷物參芝都是精選的,用苦艾花、葫荽、龍膽、rou桂、等等數(shù)十種含有苦味的中藥材浸漬數(shù)個月之久,微苦焦香,溫馨醇厚,馀味深長,很是難得。我朝釀酒,多以高粱、小麥、豌豆為料,北如瀘州大麯、西鳳酒,南如茅臺、汾酒,雖是干醇,難免馀味不足?!?/br>登宵仔細打量著兩個粗瓷的酒瓶,笑道:“我只是喜歡酒,卻從沒想過有這麼多講究……哪怕是幾文一升半斗的劣酒,也未嘗不可?!?/br>連城微蹙著眉說:“劣酒傷身,一味豪飲,不利於養(yǎng)生之道?!?/br>登宵看了他一眼,有些羞愧的說:“我,酒量不好,幾杯就醉了?!?/br>連城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揚了揚眉,道:“小醉亦無妨嘛……”連城雖是如此說,嘴角卻有些促狹的笑容,打趣著看著登宵。登宵心知他肚里心思,凌云和連城,都是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