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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鴇母說:“前日被人劫去,還好沒事,這兩日都沒有接客?!?/br>昭文帝聽說遇到劫匪,急忙奔上樓,開門一看,飛云倚坐在床上,眉尖微蹙,氣色尚好,見他進來,也不說話。昭文帝呆得一呆,自知是無法見他,卻只好厚著臉皮進去,沉默一下,問道:“聽說你遇到了劫匪,可沒事吧?”飛云笑笑道:“沒事,那兩個毛賊,被我兩腳就踢跑了?!庇值溃骸拔以菚┪涔Γ皇侵辛硕?,用力就要受傷,因此輕易不好使得?!?/br>飛云一直不肯對自己的真實情況透露半個字,這次卻突然說了實話。昭文帝猜到他定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免又驚又喜又愧,忙道:“我知道你中了毒,那毒一會就可解了?!?/br>飛云卻不說話,自從床上起來,到昭文帝面前跪下,道:“我有一事相求,請你定要答應?!?/br>昭文帝大驚,忙要扶飛云起來:“云兒,何必行此大禮?不管什么事情,起來說話?!?/br>飛云道:“你若不答允,我就不起來。”昭文帝心念千轉(zhuǎn),他從未求過朕什么,就算受盡萬般酷刑,從來也沒有半句軟話,今兒卻是怎么了?他既已知自己的身份,若要求得原諒,賜予合歡散解藥,自己本就帶上的。便要朕的身家性命,江山社稷,朕也不會猶豫。昭文帝想到這里,便道:“云兒,你但有所求,我定然答應?!毙南耄@可是金口玉言,言出必行。飛云緩緩地道:“我只求你日后不要再來找我?!?/br>昭文帝一聽,楞了一下,旋即說道:“原來云兒求的是這事,這……這本也是我這次想來說的。”頓得一頓,繼續(xù)道:“我本不該再來見你,只是有一件東西要給你拿來?!闭盐牡壅f完,便從懷中掏出個小盒子,放到飛云手上。昭文帝緊緊地將他的手握得一握:“這即是解藥,你服下后,劇毒即刻可解。你身上的外傷,慢慢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就可以痊愈。以你的武功,以后當是天高海闊,天下無人再能欺侮你。我……我自然……自然也沒什么放心不下?!?/br>昭文帝說到這里,強忍住不讓淚水落下,想到從此相見無期,頓覺魂魄都已不知去向何方。沉默一下,忽又說道:“外面還有一件東西本是你的,今日卻還你?!北具€想說說幾句離別勸慰的話,但想到自己對他的無情傷害,既然做過的事已不能挽回,多言又有何益?還是讓他早點忘掉自己,干干凈凈。昭文帝咬一咬牙,跺一跺腳,終于轉(zhuǎn)身而去。飛云聽見關門的聲音,淚水點點落下,他知道昭文帝誤解了他的話,但他要的就是這種誤解。低頭看著手中的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枚淡黃色的丸藥。窗外傳來了白龍馬的嘶叫聲。昭文帝走出淮州,但覺似有一柄尖刀,生生地剜去了自己的五臟六腑,整個軀體都只剩了一具空殼,天地皆已變色,雖已近初夏,卻是寒冷徹骨。到而今方知,社稷江山、家國天下,都當不得伊人一笑。五十 一寸相思一寸灰昭文帝失魂落魄間忽似又聽到飛云的聲音:“陛下當知‘社稷依明主’……臣雖愿與陛下分憂,在所不辭,但臣……亦不能永遠在宮中陪著陛下。還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勵精圖治?!遍L嘆道:“云兒,果真你一言成讖,從此我們再無見日。云兒,你還想朕去做那皇帝嗎?”又記得自己曾對飛云說過:朕就算不能見卿,朕心一日也不會離卿身邊?!霸苾海薜男脑谝娔愕谝蝗毡阋呀o你,你若不要,就把它丟了吧?!?/br>昭文帝幾乎是一步步挨回寧都,回宮后忽然想起一事,便命人來,如此如此地吩咐了一番。幾天后,侍衛(wèi)送得兩個人來,卻正是那日去暗殺飛云的。他便捉了這兩人,直到皇后宮中,往那皇后面前一扔,怒道:“皇后!休怪朕不講夫妻情分。這兩人做下什么事來,皇后不要說不知道!”言罷雙掌拍出,那兩人旋即倒地斃命?;屎笠徽?,昭文帝已大步而出,從此再不臨幸那蒙國公主。半個月后,江南巡撫李大人在家中突發(fā)急病身亡。又一日夜里,淮州盛極一時的怡紅院突然起火,被燒成了白地,那老鴇見自己多年的經(jīng)營毀于一旦,竟失心瘋了,其余名妓嬌娃,俱作云散。入得秋來,昭文帝竟大病一場,每日昏昏沉沉,幾乎不飲不食。御醫(yī)們試盡千方,皆無療效。自秋及冬,昭文帝纏綿病榻,上朝聽政,看折議事,一概免談。轉(zhuǎn)眼又是歲末,這日昭文帝忽然醒來,問身邊太監(jiān):“今兒是什么日子?”太監(jiān)道:“回皇上,今日是臘月初八。”“臘月初八?”不正是云兒的生日嗎?昭文帝便道:“扶朕起來?!?/br>那太監(jiān)道:“皇上幾個月沒起床了,這身子?”昭文帝咬牙道:“扶朕起來?!?/br>昭文帝扶著那太監(jiān)慢慢起身,走到窗前,看那外面的雪花飄落,看得良久,天色漸漸地暗了,宮中更顯寂寥。終于回過頭來,看到那書架邊的兩個卷軸,便是飛云的檄文和昭文帝的降表,自那日被扯下后,昭文帝一直沒再掛回去。昭文帝命那太監(jiān):“把那火盆抬過來,還有那書架邊的卷軸給朕?!?/br>昭文帝打開卷軸,將那檄文和降表再細細地看過一遍,嘆道:“云兒,終究是你的文章寫的好些。”一松手,那檄文已落入火盆。看那火光閃閃,眼前仿佛又是當日在寢宮中逼迫飛云念那檄文降表的情形,耳邊似又聽得飛云哭道:“皇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便又把那用自己鮮血寫成的降表也擲入火盆中,淚滴滑落:當年執(zhí)著恩怨,以為恨比血濃,今兒不過是化為一團灰燼。云兒,那日你哭著求朕朕都沒能原諒你,現(xiàn)在朕早已原諒你,早已悔之莫及,你卻終于不肯原諒朕了……捱過隆冬,又漸春來,卻是春寒料峭,不見新綠。昭文帝這日攬鏡自照,發(fā)現(xiàn)鏡中之人早已是形銷骨立,憔悴得沒有人形。嘆道:“春心莫共花爭發(fā),一寸相思一寸灰”。這相思滋味,竟遠勝過那生死之間!五十一相逢一笑泯恩仇昭文帝想到這幾日身子似輕健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待到明年清明,新墳上怕已是芳草萋萋。抬頭看那案上,一具古琴,早已布滿灰塵,卻沒有琴弦,忽然想起,那年春天,那彈琴的白衣少年……紫云山上竹林邊的一塊大石上,一襲白衣的歐陽飛云正抱膝危坐,望著那天上云起云滅。一陣風吹過,仍覺幾分寒意,飛云暗道:今年的春天好奇怪,怎的還這么冷?忽聽得身后有人聲,歐陽飛云也不回頭,只道:“你答應過不來找我的?!?/br>身后果是昭文帝的聲音:“朕來是想問你一句話,如果朕不來找你,你明年會來看朕嗎?”飛云奇道:“明年?”昭文帝道:“明年,到朕的墳上?!?/br>飛云回頭,發(fā)現(xiàn)昭文帝已經(jīng)倒下!十日后。昭文帝半臥躺在飛云小屋里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