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腳印延伸的方向望去，暗紅的血一滴一滴，也滴得亂七八糟。

    攸桐用尖銳的石頭將手砸得血rou模糊，一邊看它流血又一邊笑?！岸际菆髴?yīng)，報應(yīng)！”

    血流了許多，但她什么都感覺不到，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心里卻像憋了萬千刀刃。

    走出雪原時，攸桐伸手發(fā)現(xiàn)，那些被自己大力毀壞的傷口，又在漸漸愈合了。一個念頭閃過，她該慶幸不是？至少不會像紫涯一般被困在一個地方不得自由。

    也是到那一刻，攸桐才稍微理解了紫涯為什么要奪人皮，因為只有那樣，他才能重新感受屬于世間的一切，溫暖，寒冷，盡管只是杯水車薪，他還是忍不住要那樣去做。

    路過西江月，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很久，看到師父和阿七喝酒聊天，看到他們趕羊群，看到天上雄鷹翱翔。

    路過格瑪城，她繞著城走了兩圈，聽到城內(nèi)歡聲笑語，聽到人們觥籌交錯，聽到外面風(fēng)沙卷地。

    路過拂茵城，她在逸府后門站了許久，聞到棣棠花的香味，摸到青磚白墻，聽見逸辰安教嘉致練劍的鏗鏘。

    世人所謂五感，即聽，視，嗅，味，觸。但對于紫涯和攸桐來說，卻并非那么簡單。她時常覺得上天的懲罰實在高妙，讓你聽得見一切，看得到一切，卻又什么都不讓你感覺到。

    看見傷悲，無法流淚，聽到歡樂，無法哭泣，擁抱親人，無法感知，酷暑嚴(yán)冬，無法體察。

    她去買了把匕首，無事時就在手上劃出傷痕，看血慢慢沁出，但傷口總愈合得很快，一愈合，什么痕跡都沒有。時間久了，她覺得無趣，便不那樣做了。

    時間過得很慢，又很快，當(dāng)嘉致已長得同她一般高時，她才又鬼使神差地出現(xiàn)在逸辰安面前。

    逸辰安的臉色已經(jīng)有了些許歲月的痕跡，可他說：“桐桐，你一點也沒變?！?/br>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他只當(dāng)攸桐救了萇楚，同他歸隱山林，不問世事了。

    “去了哪兒啊，我都忘了，一直過得跟行尸走rou一樣?！彼难壑袩o悲無喜，卻又努力想表達(dá)什么情緒出來，逸辰安總覺得她想哭，但是卻始終半滴淚也無。

    他握住她的手，感覺涼涼的，又憐惜地捧住臉頰，依然涼涼的?！八?？”

    “還在閻王爺那兒?！?/br>
    “為什么不回來？”這話問的是攸桐。

    “我……我……”我這個樣子，怎么和人相處？手被緊緊握著，她卻感覺不到溫度。

    體會不到冷暖，感覺不到饑餓的身體，存在于世間，只會被當(dāng)成異類，她總不能假裝一輩子。

    逸辰安心疼地?fù)ё∷?，將下巴挨在她頭上，“回來吧，跟我一起，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br>
    攸桐猛地推開逸辰安，拼命搖頭。“我根本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不會睡覺，不能吃飯……不能，不能?！?/br>
    “那你就看我吃飯，看我睡覺?！?/br>
    攸桐沒料到逸辰安會這樣說，她這些年一個人過得渾渾噩噩，不愿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只因害怕被人當(dāng)成異類。

    “以前覺得一輩子還長，可是十年也不過彈指一揮間，我不想下次見到你，是我臨終前，所以，留下來吧?！?/br>
    “我最不想面對的就是身邊的人都慢慢離開，而我還活著，你明白嗎？我想解脫，可是我解脫不了，只能這樣等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br>
    逸辰安沉重地嘆了聲，不欲強求，他明白，攸桐所有經(jīng)受的苦痛，在他想象范圍之外。

    “嘉致呢，你想見見他嗎？前段時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過這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只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不吃不喝了一天，就還是做該做的事去了?！币莩桨矝]有告訴攸桐的是，嘉致后來一直都很怨她，怨她走了就再也沒回來。

    攸桐搖搖頭，“再說吧。”她根本沒想過要如何痛嘉致解釋她離開的事，時隔多年再要見，她感到恐慌。她不在的這些年，她偶爾也會注意拂茵城的動靜，感知到這邊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其實在逸老爺和逸夫人去世時，她還偷偷回來看過。

    “帶我去爹娘墳前拜拜吧?！?/br>
    “你知道？”二老去世是三年前的事了，兩人一前一后相隔月余，親戚都說是追隨而去。

    “知道，我還偷偷去過靈堂，看到大家在哭。”說到哭這字，攸桐頓了一下，那會兒，嘉致也在哭的人當(dāng)中。

    二老是合葬，墳前開著幾簇野花，柔軟飄在風(fēng)中。夫人待她好，她卻不知來生能否報，此生已如此，未來是未知。上完香后，逸辰安又領(lǐng)她去了另一座墓前。“這是茗之的墓，去年，懸梁自盡了，不過好在，兩個孩子也都長大了，和嘉致關(guān)系很好?！?/br>
    想必是為情所困吧？攸桐如此想到。

    第217章 二百一十七、故人紛聚首

    拜祭完，攸桐便要離開，卻碰到空碧前來找逸辰安。

    “攸桐？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對于攸桐當(dāng)年的離開，空碧也是近幾年才聽逸辰安說起。

    “額，你也是。”

    空碧皮笑rou不笑，“老了，都老了，除了你。”那舉手投足間淡雅的風(fēng)姿其實一點也沒變。

    此番，空碧是來請逸辰安給自己解毒的。當(dāng)年她重回玄機閣后，就開始隱忍行事，直到前幾年抓到機會，終于奪回了玄機閣。

    數(shù)年與闌思的明爭暗斗，她也受了不少傷，其中就包括闌思給她下的□□，因了這毒，她總是失眠頭痛，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逸辰安察看完病情，問：“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治？”

    “太忙了?！笨毡痰男难荚谛C閣，重掌玄機閣后，又花了很長時間對內(nèi)部勢力進行肅清，最近才算基本完事。

    逸辰安寫了道方子給空碧，待她記完以后，便將方子燒了?！瓣@思也委實是個人才，這種曲折費事的毒都能下。”

    攸桐：“怎么說？”

    “這種毒制作極其麻煩，非結(jié)合天時地利才能成，而且制成后需要在平日飲食中再加入三味藥才會有用，如此連續(xù)一年，方能真正傷害到人?！?/br>
    攸桐聽了也感驚嘆，闌思心計之深，想來不是尋常人能想到的，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心計頗深的人，偶爾卻又會顯出一種義氣來，比如她對萇楚以及對千臨的態(tài)度，就與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