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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到，便是溫和說道：「愛卿不必多禮，天冷入內(nèi)用食吧！」

岳子安躬身道謝，太監(jiān)隨即在殿內(nèi)備桌設(shè)置下菜肴，一盤熱騰餃子，一品甜湯，幾道小菜，甚是精致。

皇帝招呼他坐下不必拘禮，岳子安再三推辭，終究是不能拂了圣意，依言坐下。

「明日就是冬至，天寒喝碗湯圓甜湯暖胃吧！」

皇帝這般說道，一旁的侍者立刻為岳子安呈上碗湯奉上。

岳子安接過碗來，卻是不喝，而是怔愣地看了一會(huì)，遲遲不動(dòng)手吃食。

皇帝見他如此，問道：「怎麼？可是不合愛卿口味？」

岳子安搖頭，有些悲傷地說道：「不過是想起了家姐，今日是她的忌日?！?/br>
皇帝安慰說道：「人死不能復(fù)生，還是別放入心，趁熱喝了吧！」

岳子安拿起湯匙舀上，湯圓滑潤，甜蜜滋味隨之入喉，還帶股老姜的微辛辣味，喝下這一口，幾乎要溫暖過周身血脈，身處異國，還有人如此關(guān)懷自己，心頭亦是有了幾分感動(dòng)。

皇帝又吩咐人倒酒，兩人吃食飲酒，閒談幾句，氣氛不像是君臣般的拘謹(jǐn)，倒有幾分像是家人朋友間的隨意。

「愛卿是何時(shí)投奔西焰的呢？」

皇帝隨口問道，岳子安望他一眼，低頭又看那碗甜湯，略帶苦澀地說道：「正是五年前的冬至?xí)r節(jié)，姐弟兩人淪落風(fēng)塵，jiejie趁著過年繁忙，看顧人手少了，就帶我私逃出院。」

「那怎麼會(huì)……」

「被妓院里的龜公發(fā)現(xiàn)，打手跟著追來，jiejie將我藏匿到小巷雜物堆中，自己去引開那堆畜生?！?/br>
「被捉回院里了嗎？」

「不，那些人逼問家姐我的下落，她抵死不從，被人凌虐致死……」

「怎能如此！」

岳子安擰緊了眉，那一晚他永遠(yuǎn)不能忘懷，痛苦說道：「她就死在我的眼前，掙扎哭喊了一夜，卻沒有人救她……連我也一樣，看著她的血流滿地，尸首被人丟棄在地上……」

他那時(shí)只能捂住自己的嘴，睜大眼睛地從隙縫里看著，驚恐不已地淚流滿面，每年這個(gè)時(shí)節(jié)，那些殘忍的畫面，就一點(diǎn)一滴地在腦海里重現(xiàn)，像是永遠(yuǎn)揮不去的夢魘。

皇帝伸手拍拍他的手背，嘆氣說道：「夠了，不要再想了……」

岳子安反握住他的手，恍惚說道：「待到天明，那些人走後，我便離開那處，連幫她收尸都做不到……」

當(dāng)時(shí)的絕望痛苦，再加上這些年來無數(shù)的愧疚後悔，沉沉壓在心頭，總在這一日爆發(fā)成瘋狂的情緒，拉扯著神智，不得清明，不能解脫。

「朕……必定為你報(bào)上這等血海深仇?！?/br>
皇帝沒有掙開他的手，反而更是溫柔地說著，不難想像過去的苦痛，必定在這人心里開了個(gè)大洞，讓他茫然失措，只想找人求取一點(diǎn)安慰，示意侍者再為岳子安斟上杯酒。

岳子安終於放開了他，靜靜看著酒杯，最後舉杯飲盡，說道：「多謝皇上?！?/br>
「這是新貢的汾酒，多嚐幾杯，待會(huì)便在這歇息睡了吧！」

入口綿密，落口甘甜，這酒好喝地讓人回味不舍，岳子安聽話多喝幾杯，就有幾分醉了，望著皇帝一笑，臉頰上浮起些許嫣紅，把一向英挺的眉目，染出幾分豔麗春色，一向漆黑的眸，多了絲絲水氣，竟有些嫵媚勾人，看得人心頭直跳，直想趁機(jī)一親芳澤。

皇帝不禁在心中暗想，難怪皇弟放心不下這人，藏在平日堅(jiān)強(qiáng)下的一分柔弱，讓人忍不住想憐惜，姿色又美，若是再主動(dòng)投懷送抱，還真是沒人能坐懷不亂，果然要自己多加看顧一番。

他命令身旁的太監(jiān)去整理偏殿房間，服侍岳子安梳洗歇息。

岳子安睡過一陣，終於是酒醒了過來，想起今夜多言，難免有些尷尬難堪，但一想到皇帝的溫和體諒，便又釋懷開來，心想果然是位仁厚的明主，與慕容灼相比，真是不知要好上多少。

酒後清醒地再也睡不著，剛喝過酒的熱燙身子，轉(zhuǎn)而覺得冰冷了起來，拉緊了被子，想要強(qiáng)迫自己睡去，卻又一再地想起jiejie慘死的模樣。

摟著被子，想起往年這時(shí)，那人總擁著他，輕聲勸慰整夜，直到自己安然熟睡了為止。

不知不覺，眼淚就掉了下來，那人明明活著，卻不肯來見自己，還用了迷香，將他按倒在桌案上肆意jianyin，這到底算是什麼？

次次件件，一再地欺瞞自己，若說是喜歡，他才不信的。

越想越是委屈生氣，在被里暗自流淚，心中決定，若有相見的一日，非要把帳算個(gè)清楚，不能罷休，緊咬著被角，終於是哭倦了睡去。

過了瑞雪隆冬的年，接下來便是大地回暖的春，待過了元宵十五，百官銷假上朝，重起朝議諸事。

忙完了開春祭典，隔日皇帝又接著要人準(zhǔn)備開辦科舉之事，丞相府里隨即忙得不可開交。

杜蘭卿在御書房里，向皇帝請示說道：「皇上，這次打算招考的人才眾多，真有職位補(bǔ)缺嗎？」

皇帝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當(dāng)然，皇弟可捉了不少地方貪官的把柄，就等近日大理寺判下免職的?！?/br>
「那位大人真有本事，不過短短時(shí)日，竟能一清這積弊已久的吏治?！?/br>
杜蘭卿不禁佩服說道，皇帝喝了口茶，緩緩說道：「或許是歸心似箭吧！」

杜蘭卿不解問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皇帝指了指麒麟閣的方向，說道：「又是一段時(shí)日不見，該是想得很了?！?/br>
杜蘭卿會(huì)意，冷哼一聲，說道：「那等手段也叫想得？不如在外頭的秦樓楚館尋歡一夜，何必這樣糟蹋人呢？」

皇帝臉色有些難看，卻不再多說半句，杜蘭卿沉思片刻，又再說道：「皇上可有出兵東霖的打算？」

「自然是有，朕答應(yīng)過岳長史的?！?/br>
皇帝從疊疊文書下，取出一封密函，接著說道：「現(xiàn)今的平帝龍?bào)w違和，似有病危模樣，而幾位皇子又是爭權(quán)奪利，各擁重兵，東霖朝野將會(huì)動(dòng)盪不安，是我西焰出兵的好時(shí)機(jī)。」

「皇上是想何時(shí)發(fā)兵呢？」

皇帝一笑，說道：「原本是想再觀望一陣，畢竟稅收軍餉都還未備齊，但抄了幾個(gè)貪官的家產(chǎn)，應(yīng)該是夠用了，夏初時(shí)節(jié)就能揮兵東霖。」

「已經(jīng)告訴岳長史了嗎？」

皇帝搖頭，說道：「朕想讓皇弟親自告訴他，該讓他們倆人見上一面。」

杜蘭卿卻是眉頭一皺，說道：「皇上，臣認(rèn)為這不妥?！?/br>
「怎說？」

「情愛糾葛，最易撩撥人心，那位大人性子偏激地很，若是岳長史無心，他會(huì)如何相待，亦不可知。」

皇帝沉默不語，確實(shí)看不出岳子安是否有情，杜蘭卿又再說道：「若是他痛下殺手，或下蠱控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