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你，你是我mama的領(lǐng)導(dǎo)，叔叔您跟我說，我mama到底怎么了？”燒紅了眼睛的莫平凡眼眶里血絲密布，淚水積蓄在眼底，眼看就要洶涌而出。饒是見過一些市面的張局長看到這孩子這個樣子，也是心疼不已。

“孩子，你mama還在搶救，你先跟我到手術(shù)室門口，咱們等著，等你mama平安出來好不好？”牽著莫平凡的手，張局長帶著他一步一步的走上電梯，到了手術(shù)室的門前。莫平凡看著眼前手術(shù)室門口亮著的紅燈，頓時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跌坐在了地上。張局長和旁邊幾個年輕人慌忙將這孩子扶到了椅子上。

縱使再堅強，他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縱使再倔強，他還是個羽翼未豐的雛鳥。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了，莫平凡無法想象如果母親有什么事情，自己該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獨自成長。沉默，長時間的沉默，醫(yī)院走廊里除了莫平凡低聲的啜泣外，誰都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科技局里一個年齡和李美琪相仿的女同事，坐在了平凡的旁邊，低聲安慰著，用紙巾幫平凡擦掉了落下的眼淚。他們就這么等著，這個走廊像是被時間遺忘了一樣，平凡的眼淚已經(jīng)流不出來了，他蜷縮在座椅上，旁邊是阿姨倒給他的一杯水，他卻一點都喝不下。直到半夜，手術(shù)室門上的燈終于熄滅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出現(xiàn)在了手術(shù)室的門口。一群人頓時圍了過去。莫平凡扒開眾人，擠到了醫(yī)生的旁邊。

“醫(yī)生，我mama怎么樣？怎么樣？！”

“病人從高處墜下，腦部和內(nèi)臟受到強烈撞擊，顱內(nèi)損傷嚴重，內(nèi)臟失血過多，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贬t(yī)生默默的低下了頭，見慣了生離死別，可眼前這個孩子的眼神實在太讓人心疼，他都不忍再多看一眼。

“不可能，不可能?！蹦椒苍缫褑适Я死碇牵丝趟新曇粼谒淅锒悸牪灰娏?，只在嘴里反復(fù)重復(fù)著那一句——不可能，似乎這句話說多了，便能成為現(xiàn)實。然而，隔著人群，他看到手術(shù)簾子后面，護士為母親蓋上了白布，蓋在了他最熟悉的那張臉上。

“不許蓋！”莫平凡哭喊著，要往手術(shù)室里沖，一邊的人慌忙把他拉住，“不許蓋，那是我mama，她沒有死！沒有死！你們不許拿白布蓋在她臉上，不許！不許！”莫平凡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瘋狂的哭喊著，掙扎著，撕扯著，他想再去看一眼母親，mama最愛美了，那張漂亮的臉蛋怎么可以就這么被一個白布蓋著，然后就告訴他，她走了，自己再也看不見她了，聽不見她的聲音了？！怎么可以

心如同被人攪碎了一樣，莫平凡感覺自己像是一頭困獸一樣，被所有人束縛著，壓抑著，他死死的瞪著身邊拉扯住他的人，他死死的盯著那個罪魁禍首，猛地，他側(cè)身甩過了旁邊人的桎梏，死死的盯著張局長，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把張局長盯著渾身發(fā)毛。

“是你，就是你！說什么工作交流，硬生生的把我mama挖到你這邊，不是你，我mama今天就不會死，是你！我要殺了你！”莫平凡已經(jīng)完全瘋魔了，母親走的太突然，讓他完全找不到任何宣泄口去發(fā)泄自己滿身的痛苦，他捏住張局長的領(lǐng)口，滿身肅殺的氣息讓人無法靠近。

“平凡，我的乖孫兒啊，你這是干什么呢??？！”這聲音……是姥姥。莫平凡松開張局長的衣領(lǐng)，難以置信的回頭，看著走廊的盡頭。姥姥，姥爺，小姨，小姨夫，還有S城科技局的陳叔叔?？吹嚼牙押屠褷?，莫平凡那層脆弱的薄殼瞬間自己土崩瓦解，他站起身來，踉踉蹌蹌的走到姥姥面前，普通一下跪倒在姥姥面前。緊緊的抱著姥姥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話也說不出一句來。

看到莫平凡哭成這個樣子，徹夜開著車趕過來的眾人心里涼了半截。姥姥顫巍巍的扶起跪在腳邊的莫平凡，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哭的核桃般的眼睛，說：“平凡，你mama她……”再往后，這個花甲之年的老人就再說不下去了。

“醫(yī)生說，mama她……”莫平凡哽咽著，半個字也說不出。一邊S城科技局的陳局長一看不對，慌忙扶著兩個老人和這個孩子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莫平凡的小姨看到了手術(shù)室門口站著的醫(yī)生，沖了過去。

“醫(yī)生，我姐她怎么樣了?！?/br>
“病人已經(jīng)沒有生命體征，請節(jié)哀?！?/br>
“我可憐的女兒，我的女兒?！眱蓚€老人不禁老淚縱橫。“怎么就叫我們這兩個老鬼白發(fā)人送了黑發(fā)人，老天啊，你要收的話，就收了我的命去，把我女兒的命還回來啊！”姥姥情難自己，抱著莫平凡哭喊著。

一時之間，走廊里哭聲一片，連幾個大男人，都紅了眼眶。

消息來得太突然，S城科技局的陳局長完全沒有想到時態(tài)會嚴重成這個樣子，早知如此，他壓根不會帶了兩個老人一同過來，這會兒兩個老人都覺著頭暈?zāi)垦＃y以接受，眾人一看不好，忙叫了醫(yī)生，辦了住院。送了兩個老人到病房休息，莫平凡的小姨拉著莫平凡的手，在手術(shù)室門前的椅子上默默坐著。小姨夫白源在和Z城科技局的張局長說著什么。

“哎，天災(zāi)人禍啊?！睆埦珠L無奈的說道：“我們技術(shù)轉(zhuǎn)移中心不是一直掛靠在局里么，這不正在建一個專門的技術(shù)轉(zhuǎn)移中心的辦公大樓，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幾個就去施工的地方看看，現(xiàn)在大樓要封頂了，周一又有一天的會，我就約了鄭主任和李副主任一起周日來看看，哪知道這工程做的太差，前一段時間雨水多，在樓頂圍的那一圈護欄防水做的太粗，有一節(jié)欄桿因為上銹松了，哪成想李副主任想去看看那邊的建筑情況的時候，就這么靠了一下那個欄桿，就掉下去了。都是我的錯啊，要是不叫她過來，也不會……”張局長捂住臉，一臉的后悔倒是真的，只是看著他那吃的肥腸滿肚的樣子，這個工程他貪了多少，包工頭又是怎么偷工減料的，估計他心里也是存著三分明白。

“警察來看過了？”白源問

“來了”張局長答道，“當時立馬就打了120和110，我讓鄭主任跟著急救車把李副主任送到醫(yī)院，我就在建筑地那里等警察，警察說前段時間咱們這里下了很多雨。欄桿接口生銹了，建筑商沒有做好除銹的工作，也沒有按時檢查，才造成了今天的悲劇?！?/br>
白源無奈的搖搖頭，警察來看過了，那其他的一些死因應(yīng)該就不太可能了，只是這場天災(zāi)，分明就是這些貪瀆之人造成的人禍！眼前這看似懊惱不已的張局長，心里又存的是什么目的？白源只覺著眼前這人看著有些惡心，他回了頭，看著不遠處那他當成半個兒子養(yǎng)大的孩子，莫平凡啊，莫平凡，你的命怎么能苦成這樣。

清晨的陽光慢慢透過窗子灑在了床上，莫平凡動了動眼睛，晦澀難忍，眼皮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腫的像個大核桃，原本毫不費力的睜開眼睛的動作對他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