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窗外漸趨緩和的雨勢，喝了一口水，停

頓了一下....接著又說：「后來爸爸希望再認養(yǎng)一位兒子，只因為，中國人始終認為“有子才

能傳宗接代”的根固思想？半年后，認養(yǎng)了那時候才兩歲的浩偉，又因為五歲的浩平，始終扒

著不放浩偉，爸爸因為不忍你們親兄弟被拆散，就一起辦了認養(yǎng)手續(xù)，取名姜浩平與姜浩偉。

」只見浩偉沉默不語，兩道淚痕....

「大姐，大哥與二哥是親兄弟，但卻不是爸媽的親生兒，那....我呢？我到底是不是....」浩

翔急著問說。

「你是！你是爸媽唯一的親生兒子，唯一的。」大姐浩英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此時，不知

何時走到客廳旁的大哥，走了過去，拍拍大姐的肩膀說：「姐，哭吧！哭個夠吧！天底下的親

生父母，有時還沒有爸媽的一半好呢？你感受最深，終究你那時候八歲，我五歲，浩偉才兩歲

。你跟爸媽生活相處了十四年，我才十一年，真希望mama還在，爸爸不要被冤枉進牢房，那該

有多好。如果當(dāng)時有mama在，也許....也許爸爸的冤獄也不至於...」

「哥，你是我的親哥哥。原來，你與大姐都知道內(nèi)情，而我與小么卻一直被矇在鼓裡?！购苽?/br>
激動的說。

「你們本來就是親兄弟，你們都是我的好弟弟，親弟弟啊?！勾蠼懔髦蹨I說著。

「哥、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衝動，我剛剛不該在言語上冒犯你，只是，我一

看到政治犯被釋放的報導(dǎo)，我實在太興奮了，當(dāng)我?guī)е鵁崆衅诖男那榇螂娫捊o你，可是，換

來的卻是你的責(zé)罵，所以，我....」浩偉跪在地上自責(zé)的說著。

「都是我，mama是因為我而死的，我對不起大家....」浩翔哭著跪在地上狂叫著。

「不....浩翔，mama不是因為難產(chǎn)而過世的，mama是因為....」大姐脫口的說出....四人八目

對視，沉默不語。

〈六〉

「那一年，過完春節(jié)農(nóng)歷年，一晃元宵也過后，那是讓我第一次有家的感覺，我們一家五口，

歡歡喜喜的過新年，我九歲，浩平六歲，浩偉三歲，那種被人疼愛的感覺，始終圍繞著我幼年

的記憶，你們還小，浩翔還沒有出生。爸媽壓根不知道，浩翔已經(jīng)在mama的肚子裡，悄悄的陪

著我們過新年，而mama卻是在元宵過后，才知道她自己....懷孕了，她，終於懷有自己的小孩

了?！勾蠼懵募氄f從前....

「mama懷孕的喜訊，對當(dāng)時的爸爸來說，喜憂參半，喜的是，有自己親生的骨rou，憂得是，媽

媽三十幾歲的高齡，同樣承擔(dān)了極大的風(fēng)險。當(dāng)時的農(nóng)業(yè)社會，三十出頭的女人，當(dāng)祖母的大

有人在。人言可畏！什麼老蚌生珠的諷刺話都出口了，況且，當(dāng)初爸媽又領(lǐng)養(yǎng)了我們?nèi)齻€人..

..」大姐停頓了一會....「噢！....大姐，那后來呢？」浩翔急著想知道自己出生的過程搶著問。

「后來，爸媽也就不理會左鄰右舍，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mama一到了假日就拉著爸爸去做這

..做那..，去給浩偉買衣服啊，玩具啊，給自己買孕婦裝啊……有時也和爸爸去市場買菜，其

實mama在懷孕以后想吃的東西特別少，但是她就是喜歡看爸爸推車走在旁邊，而她，就挺著肚

子，右手牽著浩平，左手挽著爸爸的胳膊走在一邊，見到熟人的時候，點頭甜蜜的打招呼....」

「姐，那我和你呢？就只有帶大哥?。　购苽栒f。

「有??！我背著你，我們走在后面呢！爸媽并沒有因為懷有自己的小孩就冷落我們，反而更加

疼愛呢。

爸爸常說：“....都是託你們?nèi)齻€的福氣，才能招來弟弟的?！?/br>
mama會很愉快的回說：“....我要女兒，我們已經(jīng)有兩個兒子了，還是女兒貼心，就像浩英一

樣的貼心?！蹦銈兛芍?，我聽了以后有多感動啊！」忽然看見大姐一副溫馨的感覺浮上心頭

，一閃而過。那年年底....

mama陣痛，送入產(chǎn)房之前，她蒼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目光一直看著我，爸爸忙著繳費和各

種雜事，也顧不得看她。后來她開始又陣痛連連，醫(yī)生叫著可以盡產(chǎn)房了，mama突然叫了我一

聲，我急忙跑過來，握著她的手。當(dāng)我近距離看著mama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她消瘦的那麼明顯。

她虛弱的看著我說：“浩英……若mama有什麼....記得，我剛剛在家裡交代你的事情....”

我答應(yīng)著，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說：“我和爸爸就在外面，別害怕??！”也許是即將要有自己

小孩的原故，mama的目光里，那種安詳和溫柔的神情，散發(fā)著一種母性的光輝。不只爸爸能看

出mama的緊張，其實我也看出mama心裡的緊張，我甚至比mama還緊張，緊張得抓著爸爸的手不

肯放呢。

爸爸微笑著說：「進去吧。放心！我和浩英會在房外，等著你平安的生下寶寶。」當(dāng)病床被緩

緩?fù)七M去，突然，mama又喊了一聲。爸爸連忙跑過去，以為mama害怕了，或者疼了就說：「怎

麼了？」mama看著爸爸，然后輕聲的說：「逸凡，吻我一下……」

只見爸爸低下頭去，在mama的額頭上親上一個吻?！竚ama，我也要香一個，」我也趴在mama的

臉上親了一下。然后mama就被迅速的推進去了……

即將為人父的期待和緊張，把爸爸整個人都包圍了，只看到爸爸緊張的在產(chǎn)房外走來走去，不

停的看手表，情緒完全陷入一種很緊張的狀態(tài)。

這時候身旁有兩個外國老人在休息，兩個人對著爸爸看，一直在微笑，我聽到老頭兒對老婦人

輕輕的說：「看，當(dāng)年我就是這樣，在產(chǎn)房外等你....生下我們的孩子的。....」爸爸聽了也

對他們報以微笑。

不久之后....護士們開始在門內(nèi)門外匆忙地進進出出，一臉的緊張。爸爸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爸爸攔住一位護士，問她情況怎麼樣，護士只回答了爸爸簡單的一句話...

“有些狀況?！?/br>
「什麼是有些狀況？我太太她怎麼了？孩子怎麼了？生產(chǎn)不順利嗎？」爸爸連續(xù)的問著，護士

卻連頭也不回的衝回手術(shù)房。爸爸焦急而痛苦的在門口徘徊，過了不久，當(dāng)那個醫(yī)生從手術(shù)房

里走出來，又衝了過來的時候，爸爸幾乎是撲到他的面前問說：「結(jié)束了嗎？」爸爸舒了一口

氣又問說：「是男？....是女？....」沒有人能回答爸爸。醫(yī)生眼神凝重....

爸爸看著醫(yī)生，只聽到醫(yī)生說：「先生，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什麼意思？你說什麼？什麼？什麼是“我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