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理了理手腕上的袖口，對阿強慢條斯理道：“不是讓你好好跟著人么？我到時你在哪兒？”

阿強雙膝一抖，但在夜風(fēng)輕吹中，沒有那么明顯。阿強瞟了瞟抱臂在胸看好戲的阮洋，目露祈求，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阮洋撲哧一笑，知道阿強的意思是幫他一次，無條件幫阮洋辦一件事。阮洋瞥了一眼裝作沒看到他倆暗地交易的應(yīng)書懷，暗暗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此時不敲竹杠，何時敲？

阿強一咬牙，微微點頭，緊接著做了一個讓阮洋趕緊的手勢。

阮洋挽住應(yīng)書懷插在口袋中的手，將自己的手滑入應(yīng)書懷的口袋里與他的手十指相扣：“別遷怒，我這不是沒事么？”

應(yīng)書懷有力地回握他的手，沒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阿強輕輕地松了一口氣，自覺飄得遠(yuǎn)了些，心中暗自決定以后要好好抱小暖陽的大腿。

老沈神色并沒有放輕松：“別高興了，靈鏡破了，可亡命死局還沒有破。”說完瞅了抱住簡陋墓碑的吳正國妻子一眼。

吳正國妻子又恢復(fù)瘋瘋癲癲的樣子，仿佛沒有聽見旁邊的人在說些什么，只是一手輕輕擦拭著墓碑，嘴里輕聲呢喃，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看樣子是問不出什么話了。

“咦？元文熊是不是還在老溝長家？”阮洋忽然想起此行最為關(guān)鍵的人物。在老溝長家喝酒醉后，元文熊就被阮洋兩人抬進(jìn)客房。

后面發(fā)生了一連串事件，都自顧不暇了，哪里有人還會去注意元文熊。一想到老溝長對吳正國妻子復(fù)生丈夫和兒子這一事件知情，阮洋就再也呆不住了，喊了聲：“糟了，老溝長可能會對元文熊下手?！?/br>
阿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太想去理會元文熊的生死：“天道輪回，蒼天能饒過誰？小暖陽，有些事情自有因果循環(huán)，不必在意。”

阮洋心底是不想管元文熊死活的，可是一想到亡命死局還沒破，吳正國很可能加害元文熊的妻子和孩子，就怎么也站不住了。

一人犯罪，難有連坐其他無辜人的道理？更何況曉曉還是這么可愛的孩子，笑嘻嘻地喊自己“哥哥”的時候，簡直能融化人的心。

阮洋立即掉頭往石子溝里趕：“走吧，吳正國再怎么有冤情，亡命死局也該破了。誰知道后面會不會事情失控都所有人都沒有預(yù)料到的地步。”

順著地洞回到了小土院，阿強將吳正國妻子捆好仍在墻角，問：“這個女人怎么辦？”

老沈說：“好辦，我打電話給高胖，讓他與特別事務(wù)處聯(lián)系，他們會派人過來處理?！?/br>
“那只土狗呢？”阮洋忽然想起來什么，問道。

吳正國妻子自從知道自己失敗后，就再也沒有同他們講過一句話，完全獨自瘋癲的狀態(tài)，自然不會回答阮洋。

見沒有一個人在靈鏡中見到土狗，阮洋心底卻有了一個猜測。

第一次見到土狗時，土狗見到他們這群生人狂吠不止，但見到阿強這只鬼倒是能冷靜下來，說明這只土狗時常有機會接觸鬼魂，甚至對鬼魂的出現(xiàn)習(xí)以為常。

阮洋或許土狗知道吳正國的魂魄藏在哪里。

老沈似是看出了阮洋的想法，邁出房門，繞著院中枯死的柳樹轉(zhuǎn)了兩圈，邊轉(zhuǎn)邊拈著胡子。老沈說：“以土為東行，金守西邊，南邊有水，火封北路，木為中眼......”

老沈突然抬頭朝阮洋神秘一笑：“來，臭小子，我們這次不挖墳，我們刨樹?！?/br>
阮洋一直聽著老沈念念叨叨那一句五行的話，聽到“木為中眼”時，已經(jīng)猜測到吳正國有一部分尸首埋在柳樹下。

必須要收集全吳正國的尸體，阮洋才能將其尸體火化，魂魄超度。

正要開挖之際，院門外傳來響動。有人推開了院門。

等來人從院門陰影下走了出來，捏緊玉鈴鐺的阮洋才手指一松，來的人正是他們剛想去找的元文熊。

元文熊有些詫異地看了看院子里站了這么多人：“怎么......怎么一下子多了那么人？”

老沈看了元文熊一眼，繼續(xù)在柳樹下挖坑，一邊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兒？”

元文熊撓了撓后腦勺，走到老沈身邊站定：“我醒來發(fā)現(xiàn)你們不在屋里，老溝長說看到你們往這兒走了，讓我過來碰碰運氣。”

說完，元文熊探了探頭，看著老沈挖的坑，問：“你們這是在做什么？挖金銀財寶嗎？”

老沈邊揮著小鐵鍬，冷淡地回答：“是在挖東西，就不知道這東西對于你來說是金銀財寶，還是隱秘往事了?！?/br>
元文熊愣住了：“沈大師，您.......您這是什么意思??？”

老沈懶得再答。元文熊看向阮洋，阮洋也移開了視線，等元文熊再將目光轉(zhuǎn)向阿強時，阿強直接不現(xiàn)身，消失了。

“臭小子，過來，挖到東西了?！崩仙蚝傲艘宦暋?/br>
阮洋走了過去，經(jīng)過元文熊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嘆了聲氣：“去自首吧，還來得及。”

阮洋踩到泥坑里，幫著老沈捧著一根肱骨出來，正要抬腳上地面，卻見元文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背著月色的元文熊，面容隱沒在陰影里，使得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阮洋心里覺得此時的元文熊有些不對勁，客氣地說道：“麻煩讓一讓?！?/br>
元文熊沒有吭聲，只是蹲下來，近距離地看著阮洋的眼睛：“你說現(xiàn)在去自首，還來得及？”

阮洋警惕地拉開了與元文熊的距離，手里握緊了白骨：“是。”

因為距離更近了，讓阮洋可以捕捉到元文熊臉上的表情變化。元文熊臉上的表情開始崩裂，裂紋越來越大，似有嘲弄和諷刺。低低的笑聲從元文熊垂下的臉里發(fā)出來。

“呵呵呵，真是......”元文熊猛然抬起頭來，臉幾乎與阮洋的臉貼在一起。兩眼緊緊盯住阮洋的眼睛，似乎想從他眼底里找到一絲動搖。

元文熊突然伸出兩手，緊緊握住阮洋的雙肩，捏得阮洋的肩膀好像下一秒就要捏碎一般，語調(diào)也高了起來：“自首？哪有這么便宜的事？自首就完了？”

阮洋看著元文熊的瞳孔開始放大，整個眼球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黑色的眼珠子，就要掙脫肩膀上的桎梏，大喝：“你是誰？”

應(yīng)書懷站在遠(yuǎn)處，極力控制自己時刻想要沖過去的身子，按捺住性子，在心里暗暗告誡自己幾百遍：阮洋自己能搞定，而且能順利搞定。

元文熊搖著阮洋的肩膀，仰天大笑：“我？”

一把甩開阮洋回坑里，另一手直接奪走阮洋手里的肱骨：“你拿著我的骨頭，還問我是誰？”

夜空中忽然風(fēng)云突變，一片片厚重的云彩迅速積聚在一起，沉沉地壓了下來。四周氣壓徒然降低，沒有一絲清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