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笑了笑。

阿英問關(guān)河州：“頭發(fā)我給您弄弄？”

關(guān)河州不緊不慢地穿著衣服，沒說話。阿英替他抓頭發(fā)，前前后后檢查著，而那女人沒再動過，就靠著書桌按手機。她在看視頻，音量開得很大。

關(guān)河洲又問：“小翼不來??？這么絕情？葬禮他也沒去吧？”

阿英說：“他忙吧。”

關(guān)河洲嗤了聲：“老林也是造孽，有天賦的，不去搞電影，天天搞些有的沒的。”

阿英說：“我前陣子還和小翼說了，關(guān)老師，您看您最近有沒有什么合適的本子……”

關(guān)河洲瞅著阿英：“我說的是你?！?/br>
阿英笑著：“那我們下去吧。”

關(guān)河洲點了點頭，這會兒，女人把手機音量開得更大了，阿英清楚地聽到有人在說話：“林導(dǎo)說過，電影人是沒有國籍，不分國界得，電影是一種世界性的語言?！?/br>
“謝謝龍哥送了五千閃亮鉆石！”

“請大家位我們的主播加油啊，鉆石榜單時時更新的哦，要是支持你喜歡的直播，就來微她打榜吧！”

“林導(dǎo)帶給我們那么多感人的好電影?！?/br>
“他是個偉大的導(dǎo)演。他值得被紀念?！?/br>
“我們不會忘記他的！”

年輕的聲音們各個詞不成句了，還有人泣不成聲地說：“我……我唱首我的新歌送給林導(dǎo)吧！”

阿英也想哭。

關(guān)河洲對自己上上下下都滿意了，抬腳往外走，阿英跟著他要出去，關(guān)河洲卻在門口攔住了他，一瞅他身后，說：“你等會兒，這里人多眼雜?！?/br>
他抬了抬眉毛，按了按阿英的肩膀，阿英點頭，看關(guān)河州下了樓，他關(guān)上了書房的門。他回頭和那女人打招呼：“你好啊，”他說：“要我送你去哪里嗎？”

女人聳肩，不置可否。阿英又問她：“直播到哪兒了??？”

女人點了兩下屏幕，阿英聽到徐逸的聲音了，還有一些掌聲，接著，關(guān)河州的聲音響了起來。

阿英靠著一面書柜，拿出手機，發(fā)短信問小翼：你快到了嗎？

第4章.

小翼還是不回復(fù)他。

阿英又點開了微信，他沒看swat群，沒看紀念群，老林記，也沒看劇組，節(jié)目組，沒有理會新進來的三封郵件。

他看和小翼的聊天紀錄，聽兩人來往的語音。

小翼還問過他：“藝術(shù)真的應(yīng)該高于一切嗎？真的可以高于一切嗎？”

“他一沒強///jian未成年，二沒戀///童，就阿彌陀佛吧。”

“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行嗎？”

阿英用文字回復(fù)：他一直想回漁洲拍戲，他說那是他的家鄉(xiāng)。他應(yīng)該是屬于那里的。

他還是想給小翼打電話。

他打了，可是依舊沒有通。

他給他發(fā)短信：你今天還來嗎？

直播平臺進入奏樂的部分了，一個主持人在介紹現(xiàn)場表演的樂隊，指揮樂隊的是知名音樂人文斌老師，即將奏響的是的主題曲。主持人又說：“我們可以看到啊，現(xiàn)場朱瓊瓊哭得很傷心?！?/br>
“還有關(guān)河洲老師，杜飛躍老師，年輕一代的，和林導(dǎo)頗有淵源的新晉偶像韋杰眼睛也紅了，大家非常懷念林聰導(dǎo)演。”

阿英往外看，院子里，岑敘不見了。

他湊近了那玻璃窗，又仔細地找了找，岑敘還沒走，正往后門去，身影時隱時現(xiàn)。阿英匆忙跑下樓，往院里去。

他沒能趕上岑敘，眼睜睜看著他從后門出去了，他又往前追了幾步，門外，岑敘的半邊身子已經(jīng)隱進了人潮，他想喊他，可沒能喊出來。兩個制服筆挺的警察朝著他迎面過來了。阿英一怵，趕緊關(guān)上了門，看看洋房，又看看花園，一摸褲子口袋，往那迷宮去了，進了那迷宮，到了噴泉池附近了，他找了根樹枝，在地上挖坑，挖出個淺坑，他忙把口袋里那個塑料包扔進去，急著往上填土。他正忙得起勁，忽而有人問他：“你……在干嗎？”

阿英一嚇，抬頭一看，見是朱瓊瓊，他愣住了，朱瓊瓊也愣著，兩人大眼瞪小眼，還是阿英先有反應(yīng)，他作勢系鞋帶，踩住那土堆，說：“是瓊瓊姐啊，您剛才不還在里面……”他笑著和朱瓊瓊說話，“我鞋帶松了。”

朱瓊瓊也笑了出來，沒說什么。這會兒，紅紅在外面高喊：“老板！警察找你！”

阿英高聲回：“在迷宮里！”

片刻后，紅紅領(lǐng)著兩個警察到了阿英面前。

阿英對她打手勢：“你先進去！你喊這么大聲干什么？在直播呢！你趕緊回去！”

紅紅聳聳肩膀，走開了。那兩個警察看著阿英，還沒開口，阿英先問站在邊上點煙的朱瓊瓊：“您不進去嗎？外頭太曬了吧。”

朱瓊瓊望著那樹墻后的花樹，說：“這棵石榴樹長這么高了啊?！?/br>
那兩個警察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稍矮些的問阿英：“聽說你是這場活動的負責(zé)人？”

“啊？嗯，我們這個活動向上面?zhèn)溥^案了的啊。”阿英往前走了一步，手背在身后，在褲子上搓著。

另外一個警察一打量他，又看看朱瓊瓊，問阿英：“剛才是你報的警嗎？”

“報警？我？”阿英一懵，那警察遂拿出了一個錢包，問他，“這錢包是你的吧？卡是沒了，你看看其他是你的東西嗎？”

阿英打開錢包一看，什么卡都沒了，就剩下一堆發(fā)票，收據(jù)，還有兩張照片。一張是朱瓊瓊的，一張是一個小孩兒的。

兩個警察看看朱瓊瓊，又看看那照片，再看看阿英。阿英笑笑，警察們也笑，那給阿英錢包的說了句：“朱小姐，我特別喜歡您的電影！您能……”

朱瓊瓊欣然同意：“簽名是嗎？當(dāng)然可以，那要簽在……”

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阿英手里的朱瓊瓊的照片上。

阿英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那警察遞上筆，朱瓊瓊把那照片墊在那兒童照上簽好了名，給了那警察。那警察沖兩人敬了個禮，便和同伴一塊兒走了。

阿英把小孩兒照片收進了錢包里，又問朱瓊瓊：“您不進去嗎？”

朱瓊瓊的視線低垂著，說：“陳詞濫調(diào)，自我感動有什么好聽的?！彼龂@息：“林聰?shù)钠?，絕對不會要辦追悼紀念會的。”

阿英笑笑，低著頭拍口袋，朱瓊瓊問他：“那個小孩兒是誰??？”

阿英說：“什么？”

朱瓊瓊眨了眨眼睛：“剛才你錢包里另外那張照片?！?/br>
阿英還是笑，沒回答。朱瓊瓊看著他，道：“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林聰?shù)?，可是想了想，他那個年代怎么是彩色的呢?！?/br>
她盯著阿英：“是你的照片嗎？多大的時候啊？十歲嗎？誰帶你去拍的啊？”

阿英往后退，他靠著樹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