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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九遙彎起眼睛,看著他手中兵器,“師父的彎刀,竟在你手上么?”“可惜了,這不是他的。”梅寄搖搖頭,“他的彎刀我始終未曾找到,這一把是我用了玄鐵仿著造的。”他往前走了兩步,彎刀垂在身旁:“師兄,我問你,先前我誅殺祁和時,分明感受到你已死,蠱王為我一人所用。如今卻是為何?”莊九遙瞧著他,一字一句道:“因為有位姓劉的老伯,給了阿尋一本冊子。我閑來無事翻看時,一個不小心,在里頭找著了令蠱蟲休眠的法子。”梅寄聞言看了他半天,有些呆愣愣的,半晌才輕笑一聲:“他還好么?”“很好。”莊九遙答。梅寄“嗯”了一聲,頓也不頓,彎刀連勢也未起,直直便攻了上來。二人路數(shù)極像,甚至內(nèi)力也差不多,似乎是一場注定的兩敗俱傷之戰(zhàn),只等著看誰的心神先不穩(wěn)。軟劍收了勢,纏繞上了彎刀,刀身在被裹住的一瞬,急速旋轉(zhuǎn)起來,生生從那纏綿的姿態(tài)中間掙脫了出來。梅寄手大張,將彎刀放開,自腰間抽出簫來,以簫作劍,對了三招,彎刀正好收回來,自莊九遙背后掃過。莊九遙側(cè)身一讓,未曾想正在此時,場中竟插入了另一柄彎刀。他尚未看清來人是誰,只顧著應(yīng)對二刀一簫,但心頭已緊了起來。這突然插進來的彎刀,與梅寄的刀法如出一轍,只是更為老辣,倒像是,梅寄學了他的。他退不出戰(zhàn)局,只得勉力去看那人的臉,越瞧越心驚,手下忽地便松懈了一瞬。眼見著梅寄的彎刀即將劃上他脖頸,另一柄短彎刀飛了過來,在梅寄面前一晃,又旋著回到主人手里。莊九遙趁機后退,因了第四人的加入,局面忽地滯住了。祁云見莊九遙狀態(tài)似乎不對,上前幾步,擋在了他與梅寄中間。“云兒。”“師父。”師兄弟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皆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聽見梅寄叫自己,祁云本就心涼,再一聽莊九遙竟喊了一聲“師父”,登時睜大了眼睛,看著梅寄身旁那人。一張看上去堪稱和善的臉。莊大哥的師父,可劉仙醫(yī)不是已仙去多年了么?莊九遙的聲音有些顫抖,這一回再出聲,帶了驚疑:“師父?”那人抬頭看了一眼城樓上的蕭淵,兩旁燃著的火堆不夠亮,照不清他的臉,莊九遙卻通過那站得筆直的身軀,確認了自己沒猜錯。“梅寄?”他開口,竟微有些無措的意思。梅寄目光一直落在祁云身上,直到此刻,才轉(zhuǎn)向身旁的人,又轉(zhuǎn)向莊九遙:“師兄,你沒看錯?!?/br>那人笑意盈盈,也看著莊九遙,似乎是為了應(yīng)和梅寄的答案,溫聲喊:“阿遙?!?/br>莊九遙搖搖頭,后退了幾步,道:“我?guī)煾冈缫严扇?,你是何人?竟敢冒充他名諱造反?”劉仙醫(yī)笑得和藹,問:“為師還活著,你難道不開心么?”不等莊九遙回答,他抬頭望向城樓之上,悠然道:“簫兄,圣上?多年不見了,你可還好?。俊?/br>莊九遙猛地回頭,瞇起眼,等了片刻,見蕭淵沒有下樓來的意思,松了一口氣。同時心底也涼了一分。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地面,又再仰起頭,已恢復(fù)了常態(tài)。揚起手中長劍,擲地有聲道:“我以天應(yīng)大周之名義,今日于此,誅殺亂臣賊子。有生無死,有死無生?!?/br>“好一個有死無生,”劉仙醫(yī)一笑,“說起亂臣賊子,誰比得過當今圣上呢?若不是我還活著,想必這天下,還只道他是個不世出的圣明君主呢?!?/br>話音一落,莊九遙與梅寄,二人一劍一刀同時出了手,在撞上的那一瞬,又轉(zhuǎn)攻向旁邊之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如今卻要刀劍相向。而那初初長成的少年,也終于要為了天下,去殺相依為命之人了。、手指死命摳住石壁,幾乎要嵌進去,尋洛放任自己吐了個死去活來,頭腦一陣陣發(fā)暈,好像下一刻靈魂便會自口中跌落。到吐無可吐之時,喉嚨便漸漸染上了腥咸味。眼前模糊一片,他撐了撐身子,不讓自己滑下去。“兒子。”身后那人,不,那東西,輕聲喊了一句。尋洛等到胸口的翻騰靜下來之后,伸手抹了一把臉。視線漸漸清晰起來,他愣愣地盯著腳下自己的影子,手腕卻忽地被一條藤蔓纏住了,緊跟著是雙腳,是腰背,是拿劍的那只手。轉(zhuǎn)瞬之間他已經(jīng)被制住,那有力的枝條如同人的手,將他整個人拖過去,到了天蘿面前。又是一陣暈眩。面前是天蘿沒錯,是天蘿,可她已是個怪物了。她整個人腰部以下被藤蔓纏繞著,細細看去,似乎已與藤蔓長成了一體,雙腿被裹進那可怖的墨綠藤條中間,一點蹤影也無。腰身之上亦爬滿藤蔓,可那柔軟的枝條,卻不是從其他地方伸過來,而是自她體內(nèi)生長出的。一條又一條,粗些的細些的,皆沖破了皮rou,在空中招搖。那張臉正沖著他,眉心之上,藤蔓微微吐出,盛開著一朵紫紅色的花。面前的人,分明是被這藤蔓吃掉了,那張如舊美艷,仿佛未曾歷經(jīng)歲月的臉卻仍舊能笑。“娘親如今很惡心么?”她問,被藤蔓纏繞著的手撫上他面頰,觸感生膩,那動作卻極溫柔。尋洛臉色青白著,抿緊了嘴唇,臉上瞧著平靜,整個身子卻不可抑制地一直在顫抖。天蘿的手撫至他唇角,將他方才吐出來的血跡抹凈了,笑道:“好孩子,你怎么來得這般遲?再不來娘親便要死在此處了。”怔了半天,尋洛才開口,聲音輕得幾不可聞:“誰將你關(guān)在此處的?”天蘿聞言手一緊,尋洛下巴頓時發(fā)出咔一聲響。他眉頭未曾皺一下,只是順著她力道,微微抬起了下巴,垂眼看著她,不死心地問:“誰?”“你要替娘親報仇么?”天蘿問,手下松了勁,緩緩撫摸著他下巴,“娘親是不是弄疼你了?”尋洛胡亂地搖搖頭,一動便引來一陣錐心的痛。他如今四肢皆被制住,整個人反抗不得。天蘿見他反應(yīng),輕笑一下,聲音轉(zhuǎn)瞬帶上了點傷感的意味:“你便是如此,自小我問什么,你都搖頭。你就這般害怕我么?”她眼里忽地蓄了淚,尋洛一怔,愣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兒,他才發(fā)現(xiàn)纏繞自己的藤蔓越來越緊,胸口處已在發(fā)痛。艱難地垂下眼,只見自己下身,與天蘿一般漸漸被藤蔓纏裹住了。渾身冷汗頓時便起了。“娘親。”他喊了一聲,感受到身上的纏繞松了一瞬,又跟著緊起來,他于是提了提聲音,沙啞著嗓子喊,“娘親,你見過梅寄了么?”天蘿一怔,尋洛又道:“梅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