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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臉傷了之后,雖然疤大多消了,只剩了一道在額上,白滿兒還總覺得自己形容丑陋,不肯見外人,一路低著頭,興致不是很高,但夜里看不清,一路來凡小攤小販兒的,總要夸上一句“小姑娘真可愛!”白滿兒漸漸抬起了頭,臉上有了笑容,話也多了起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秀娘見白滿兒總算有了精氣神,高興得不行,一路上給她買了不少吃食,白滿兒兩手都拿不下,塞了一部分讓宋芷幫忙拿著。宋芷則一邊吃著獅子糖一邊想,不知道孟桓現(xiàn)在是否也在太液池上賞月呢?身邊會有什么樣的人陪他?……翌日,八月十六,是宋芷的十八歲生辰。秀娘聽說崇國寺有做場唱戲的,便拿了些碎銀子,拖家?guī)Э诘氐匠鐕氯タ磻?,相當于給宋芷過生辰。崇國寺在發(fā)祥坊旁,與太平坊只隔了一條街。寺廟中唱戲的地方叫露臺,早年是露天的,如今四面立了柱子,建了頂,還砌了后墻,只能三面看。觀眾席是用木板搭成,分層而坐的,宋芷與秀娘等來得早,坐得比較靠前。今兒唱的是,只有十四出的南戲,乃是宋時臨安一個才人所編,講述的是金國河南府舉同知的兒子完顏壽馬,與走江湖的藝人王金榜相識相戀,卻囿于身份差距被其父親棒打鴛鴦。然而完顏壽馬鄙棄功名前程,違抗父命,跟隨戲班“沖州撞府”,終于使他的父親同意婚事,有情人終成了眷屬。白滿兒是個情竇初開的多情少女,看到高潮處,忍不住一邊落淚一邊罵:“這同知大人棒打鴛鴦,太過分了!”這時候旁邊有個男人搭腔道:“這為小娘子,可是對我們同知有什么不滿么?”白滿兒懵懵懂懂淚眼婆娑地抬起頭,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看清眼前是一個陌生男子后,白滿兒瑟縮了一下,躲到白阿朱身后。白阿朱連忙賠笑:“大人勿怪,小女年幼無知,沖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則個。”同知道:“年幼?依本官看也不年幼了嘛!”通知撫了撫胡子,彎下腰問:“小娘子芳齡幾何?”白滿兒怯怯地看著他,這男人的惡心嘴臉,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虞侍郎和其夫人,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同知見她模樣清秀可人,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伸手就想去摸白滿兒的臉。“大人!”白阿朱強撐起笑臉,往白滿兒面前一擋,道,“大人手下留情,小女才十四,尚未及笄呢。”“十四啊,也不小了,”同知笑瞇瞇地說。“大人。”宋芷突然上前一步,規(guī)規(guī)矩矩作了個揖,插話道,“學(xué)生見過大人,敢問大人何處高就?”作者有話要說:注:⑴關(guān)于吃月餅,不要吐槽蘭蘭吃石榴賞月,月餅是到明朝才在民間盛行的。⑵見百度。⑶才人,那時候大多數(shù)戲曲創(chuàng)作者是門第卑微、職位不陣的文人,被稱為才人,才人的小團體叫書會。第53章木瓜九“本官乃是同知大都路總管府事?!?/br>從四品。宋芷微微一笑:“原來是同知大人,學(xué)生這廂有禮了?!?/br>同知捋了捋胡子,驕矜地點點頭,問:“你有何事?”宋芷看了白滿兒一眼,道:“這丫頭是舍妹,年少無知,久不出門,言語失敬多有冒犯,幸得大人青眼,只是舍妹福薄,恐受不起大人的厚愛。”同知皺眉:“怎么說?”宋芷微微一笑:“是這樣,舍妹前不久剛摔壞了腦子,怕見生人,且額頭上還留下了一道疤,恐怕污了大人的眼?!?/br>同知聞言這才仔細往白滿兒額頭上一打量,額上特意撥了碎發(fā)下來,但仍隱約可見一道疤痕。起初不覺得,此時經(jīng)宋芷一說,才發(fā)現(xiàn)這疤越看越不好看,當即沒了意趣,擺擺手:“也罷?!?/br>宋芷心中暗吁一口氣,正想道謝,就聽此人說:“慢著?!?/br>宋芷不明所以,抬頭看了他一眼:“大人還有何事?”把目光從白滿兒身上移開之后,同知才發(fā)現(xiàn),宋芷雖是男子,但形貌昳麗,氣度溫潤,儼然一個翩翩少年郎,可不比他那個meimei要好?“秀才,你姓甚名誰?”同知問。“學(xué)生姓宋,名芷,尚未及冠。”所以就不說字了。“宋芷?!蓖獪睾托α诵?,“好名字?!?/br>“你倒是會說話,又不卑不亢,本官甚是欣賞,不知可否愿意跟本官走,你這等寒門學(xué)子,想來很需要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本官給你這個機會,如何?”宋芷略有些詫異,隨即婉拒道:“大人抬愛,只是學(xué)生才疏學(xué)淺,恐難當大任?!?/br>“哎,不必過謙,我一看你周身氣度,便知你絕非普通的酸腐秀才,定然是有才之人,況且……”同知打量了一下宋芷的臉,笑道,“你這相貌比你meimei,還要更勝一籌?!?/br>宋芷臉色僵了僵,低下頭去:“大人說笑了……學(xué)生是男子,怎么能……”“男子又如何,自古有龍陽、分桃等說法,你不會不知道吧?”秀娘倏然變了臉色,罵道:“你這狗官!我家少爺,豈容你如此欺侮?”“少爺?”同知掃了一眼二人的穿著,宋芷穿得雖然還算體面,但……他一旁貼身的小廝已經(jīng)搶先一步罵道:“哪來的破落戶,也敢口稱少爺!我家大人抬舉你,是看得起你,還敢推三阻四的!”小廝這一吼,周邊看戲的人都聽到了,紛紛轉(zhuǎn)過頭來看,見那同知衣著華麗,不是普通人,都不敢得罪,沒人敢上來幫腔,只是看。宋芷沒想到三天兩頭被人這么羞辱,終于被激出了火氣,見秀娘還要說話,把她一拉,道:“秀娘,我來?!?/br>宋芷說完也不管秀娘的反應(yīng),徑直站上前一步,冷笑著諷刺:“大人可知道這首詩?”同知大人顯然不知道:“什么?”“墻有茨,不可掃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br>“所可道也?言之丑也?!?/br>雖然沒聽懂詩的意思,但“言之丑”三個字是聽懂了。旁邊忠心護主的小廝頓時變色道:“你這狗奴才,竟敢罵我家大人!看我不打死你!”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