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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聽說了六年前縈陽花家之事,突然就想到了你?!A’不是通‘花’么?而花家最后一代都是尚未出男丁。上次在船上你不是也說自己是在六年前遇到我父親的么。還有洪方的事,你的為人我大概也知道,上清道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若不是被人家抓住了把柄怎么會拱手相讓?而且你看你這樣子,哪有男人長得如此端麗的?”說完這句突然想起什么,眼光閃躲假咳了一聲,怕人家回嘴似的急忙接到:“本來你是男是女都和我無關(guān),你是女的難道就不是‘魏華存’了?不是我朋友了?可我看你這幾天行止有些鬼祟……哦,不是,是有些藏頭露尾……咳!我是說有些神叨叨……咳!反正不大正常。對著我父親總是欲言又止的,我就想你是不是在為這個煩惱?是不是想跟我父親說個清楚卻又有些顧慮?所以想開導(dǎo)開導(dǎo)你,反正我們大家都知道了,你就不用避諱了。我父親為你啟脈通經(jīng),難道會不知你的性別么?”蘇子魚說這通話的時候,魏華存一言未插,淡然、哀戚、不忿、惱恨、動容、凌厲、省思,臉上五顏六色變換個不停,最后化做一嘆:“發(fā)現(xiàn)的和坦陳的總不一樣。恩師他說了什么沒有?”蘇子魚小哥小心眼的怕人家惱羞成怒掀桌子,正想抓緊時間搶菜刨飯,聽這一問知道一席話到底沒白廢,笑得春光燦爛:“他非??春媚?,說你今后成就不凡,怕就怕你自己畫地為牢。”魏華存低頭細細端詳著自己的手,靜靜地有些悲漠,隔了半晌忽地站起來朝門外走去:“你們慢用,我去去就回?!?/br>蘇子魚看著他走到門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guī)煾冈陶d我,人有頑痼,要善為化誨,切莫諱疾忌醫(yī)。”魏華存回頭看了他一眼,對月長嘆:“想不到我竟要你來點醒。”踏步出去了。屋里蘇子魚向灰狼擠了擠眼睛,敲著碗道:“吃飯,吃飯……”一日之后,司馬蘭廷帶著十八“小魚擺尾”護衛(wèi)隊趕到建康,而這一日也是上東明寺諸僧啟航前往遼西的日子。百卅五有親來尋(四)越接近建康,司馬蘭廷的心思越是復(fù)雜。連他自己都理不清究竟纏繞了多少紛亂、緊張、壓抑和沉重。想起自己背負深仇恨怨于朝廷中掙扎求存,在爾虞我詐中一力支撐起父王留下的家業(yè),運籌不輟,終于達到權(quán)利巔峰站在萬人之上。可又怎么樣?他以為自己報仇了,卻原來根本“無仇”可報。這個勞心近二十年的自己究竟是為了什么?密友散去,親人反目,縱使擁有天下至權(quán),縱使貴為天下第一人,也不過如此。他突然覺得自己在天地間渺小而無力,對于那蒙昧未明的天道來說就像只螻蟻,被玩弄于命運的鼓掌之間。看到司馬攸時,他的反應(yīng)和蘇子魚的迷迷糊糊完全不同。那張記憶中不曾改變的面容,那熟悉得仿在夢境的輕呼,使他平時深藏著的情緒山洪般暴發(fā)開來,完全控制不了。悲辛苦樂狂涌心頭。其它所有的都不重要了!仿佛身命里又找到了支撐,他的委屈,他的不甘,他的遺恨,他的掙扎,他的痛楚在這里將得到釋放。沒有問怎么回事,沒有問為什么,他撲進父親懷里放聲大哭。如同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靜謐的廳堂內(nèi)只聞嗚嗚地哭泣聲,心酸卻并不哀傷。看著這一幕的奉祥、奉勇和只聞其聲不見其景的其他十六人心頭齊涌上一種莫以名之的感覺,動容多過吃驚,一時之間這位素來冷酷的小王爺霎時鮮活起來。跟著,眼眶也慢慢有些紅潤了。沒有哭訴的對象是很悲哀的事,其實,而再強的人在父親面前都只是孩子。可他的父親并沒有給他多少撫慰,只是用手溫柔地拍著他的脊背,話音中卻沒有父子久別重逢應(yīng)有的感情,他近于無奈地說著:“你這樣會讓我走不安心的?!?/br>司馬蘭廷茫然抬起頭,滿面淚水,通紅的眼中透出nongnong的依賴和孺慕。司馬攸看得一嘆:“倒是我看錯了,你這孩子卻是個至情至性的?!?/br>司馬蘭廷失魂落魄地從修舍中走出來,茫茫天地間一時竟不知往那里去。奉勇、奉祥引著他上馬往建康碼頭跑了幾里路才逐漸清醒過來懂得控馬調(diào)轡,卻只覺得心灰意冷,胸中悶痛不已。驚天喜訊只能換父子數(shù)日緣分,然后一個個都要離開,他看重的父子親情、兄弟親情、愛人依戀都不過爾爾。這一條路,到底不過是一個人的冷寂之路,只能自己孤孤單單走下去,以前那些念想別人不執(zhí)著,輕輕松松便放了手,只剩自己一個人緊拽著不放。何苦?眼見天水一色,碼頭在即,司馬蘭廷淡淡地揮手停止急行,招呼眾衛(wèi)道:“先等等?!?/br>一行人停在碼頭外土坡之上駐足觀望。建康是江左最大的城鎮(zhèn),為當(dāng)初孫吳建國之都。氣勢磅礴的長江自西南滾滾而來,到建康折而向東,奔流入海。從這里乘船,西上可過兩湖,以至巴蜀、漢中;北可渡徐州、壽春;南可達閩越、倭國;出海東上,航線直通遼西,鮮卑諸地。水路交通極為便利發(fā)達,碼頭停泊著大大小小各種船只,眼花繚亂。司馬蘭廷一隊,其實沒花多大眼力就找到了蘇子魚等人。一船的光頭能不好找么?上東明寺聚集僧眾往西域講經(jīng)說法不算小事,江左也有一些官員前來送行,遠遠可見正與身著袈裟的僧人對話,他們旁邊還有好些忙忙碌碌的小和尚通過浮橋搬運著食物儲備,再旁邊一點圍著幾個俗家打扮之人,司馬蘭廷眼光一閃卻沒有任何行動,只靜靜的坐在馬上盯著那蹲在吊梯胖的身影。熟悉得陌生。用的是他自己最喜歡的狗蹲式,也不知罵了多少次總聽不進去,在衙門有官職時還好些,除此之外簡直是散漫慣了沒有一絲貴介子弟應(yīng)有的姿態(tài)風(fēng)范。從洛陽出來這么久仿佛又黑了,也不知道瘦了沒有?忽又想起他離開的時候因為昏睡過多,已經(jīng)很瘦了……司馬蘭廷嘴角露出一絲苦澀,也許他離了自己才是好的。儲備搬運完畢了,那些跑上跑下的小和尚都沒了蹤影。接著身著袈裟僧人也慢慢上了吊梯,船上有人探出頭來催促。蘇子魚從地上慢慢站起來,拍拍送行之人肩膀幾個起落搭著吊梯翻進甲板。在他后面是頻頻回望,一臉焦急的灰狼。蘇子魚完全踏上甲板后他也不得不攀上吊梯,他爬得很慢,可再慢也拖不了多少時間。最后,吊梯被緩緩收了進去,直至全沒。樓船側(cè)微動,一點點離了岸。“唰”地一下升起了風(fēng)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