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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孟奶奶激動得,人老愈發(fā)念舊情,眼里閃淚花,大巴掌用力拍著少棠的后背:“勺燙啊,你說你,早幾天就回來了,咋今天才來看俺咧?!”少棠說:“我本來還考慮,年三十來叨擾,不太合適,我是不是應(yīng)該初二再來?”孟奶奶:“你想啥時候,隨時都來么!”少棠開玩笑:“按你們山東人習(xí)俗,不是說初二回娘家嗎?您這兒不是我娘家么,您說我是不是該初二來!”孟奶奶高興:“你是俺兒子,這就是你家你不是回娘家!俺瞅不見孟建民,瞅見你就跟瞅見他似的!”少棠被老太太的巴掌都拍疼了,笑,站得筆直端正,裹著軍大衣的身軀像一桿威武的槍。眉目之間,比若干年前在西溝風(fēng)流時添了幾分成熟穩(wěn)重,黑眼珠的神采深邃幽長,下巴刮得干凈,一層淡淡青色。四年多,年紀(jì)長了,官也升了。孟奶奶拽過寶貝孫子顯擺:“你瞅你干兒子,長這么高了都,比俺可高多啦!”兩人周圍站得滿是人,完全沒有悄悄話的空間,孟小北垂著眼,什么都不說。少棠說:“都十五了,再長就比我高了?!?/br>孟奶奶說:“俺們家碑碑可棒了,上重點(diǎn)學(xué)校!在學(xué)校還是文藝宣傳隊的骨干,還是廣播站主持人什么的呢!”孟小北耳朵根有點(diǎn)兒紅,埋怨道:“奶——奶!我們那個不叫文藝宣傳隊……我們叫社團(tuán)……”少棠注視干兒子,眼中帶笑:“我都知道,他平時老給我寫信,有什么好事兒都在信里跟我嘚瑟?!?/br>孟奶奶高興,就話特多,因為耳朵漸漸背了,嗓門愈發(fā)洪亮:“碑碑,瞅你干爹這個肩章!這個軍裝!多帥氣!多俊??!”“碑碑你說是不是!”“你說你干爹俊不???!”周圍人毫無察覺,全家高聲寒暄。唯獨(dú)孟小北沉默,低頭緊抿嘴角,憋著不說話……尼瑪?shù)模喼碧×?,眼都閃瞎了。大年三十,依山東人風(fēng)俗,最重視親情傳統(tǒng),應(yīng)該是兒子與父母住在一起過年。孟家三個女兒都成家了,陪公婆過年呢,兒子又不在,少棠在酒桌上自然而然替代了孟建民的位置,坐在孟小北爺爺身邊,陪老爺子喝酒。少棠舉杯站起來,說,“我替我大哥敬咱爸咱媽一杯酒?!?/br>“再來一杯,這杯敬全家!”少棠是從那邊兒帶來好酒,“蒙古王”,還有內(nèi)蒙特產(chǎn)山羊奶酪,奶茶粉,兩件特高檔的羊絨衫,大號給孟家老爺子,小號給孟小北。暖氣燒得很熱,少棠脫下軍服,一屋子蕩漾暖意。孟小北就坐干爹下首,悶頭吃菜,話極少,問一句答一句。反倒是他干爹穩(wěn)得住,席間聊這些年在內(nèi)蒙當(dāng)兵的經(jīng)歷,大興安嶺老林子里執(zhí)行任務(wù)各種趣事。吃飯這工夫不斷有串門拜年的親戚鄰居,每進(jìn)來一撥人,少棠一定是各方矚目焦點(diǎn),恨不得要將前前后后經(jīng)歷對每人都講一遍,大碗大碗喝酒,神情明亮爽快。孟小北坐得太近,不方便抬頭看,只用眼角余光,偷瞥少棠的鬢角、耳朵、衣領(lǐng),甚至暗暗凝視對方胸膛緩慢起伏的節(jié)奏……可能是分開時間太久了,這四年,又是孟小北生理和心理產(chǎn)生質(zhì)的飛躍的發(fā)育時期,很多感覺,完全就不一樣了。最不一樣處就在于,他自己性情也變了,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厚皮賴臉沒羞沒臊,纏著他干爹親親抱抱、胡攪蠻纏。男孩長大,都會經(jīng)歷這一段,青春發(fā)育變聲期,在家中沉默寡言,臉皮變薄了,死要面子了,有自尊了,開始莫名其妙的害羞了!很多膩歪的話他不能說,因為根本講不出口。孟小北那時一雙細(xì)長帥氣的少男小單眼皮里,瞧見了自個兒稀罕的人,裝的就是兩汪子羞澀的甜蜜……孟奶奶飯桌上一直拉著少棠胳膊,喜歡得不行,湊頭問:“勺燙啊,這回回來,不走啦?”少棠說:“調(diào)回北京,西山那邊兒的森林消防部隊,應(yīng)該幾年內(nèi)都不會動了。”孟奶奶笑瞇瞇的,很八卦:“干兒子你歲數(shù)也不小了,你都三十啦!”少棠忙更正:“沒有呢,我才二十九?!?/br>孟奶奶很較真:“俺們那里算虛歲,你就是三十了!你有對象了沒?”少棠垂眼一笑:“部隊里,上哪找對象?”孟奶奶趕忙接上這句:“這么俊的大小伙子,趕緊娶個漂亮媳婦吧!這回來俺們家,是來娶媳婦的不!”孟小北一抬頭:“……?!”孟奶奶話里有話:“你剛才在樓底下可說了,俺都聽見了,你說‘回來娶’!”少棠很穩(wěn),沒有表情,哄著老太太:“您放心吧……我不著急?!?/br>孟奶奶實心誠意的:“告訴你吧,娶俺們山東的小嫚兒,最好了!漂亮,家務(wù)活能干,而且——最能生孩子!”孟小北一口摩奇鮮桃汁“噗”得噴了出來。他順手撈起衣服前襟一抹嘴,沒錯兒,絕對能生,奶奶您就生了五個。孟小北小姑臉皮最薄,簡直比孟小北更墨跡害臊,從小到大就是個軟弱性子。她坐得很遠(yuǎn),在桌子對面,半晌突然問了一句,“上回給你織那圍巾,合適嗎?”少棠頓了一下,客氣點(diǎn)頭:“合適。”小姑問:“怎么沒戴啊……”少棠淡淡地道:“我們那邊風(fēng)沙大,那么好的毛線,都戴糟踐了,我收著呢?!?/br>孟小北悄眉耷眼聽著,心里慶幸他干爹沒戴小姑送的圍巾回來招搖,又不爽他干爹竟然還把圍巾“收著”呢!……自己呢?干爹不知把他“收”到哪里了,見面甚至都沒抱他一下。一頓飯就吃了兩個半小時,連吃帶聊,沒有孟小北插嘴單獨(dú)開小會兒的機(jī)會……飯后,少棠又陪老爺子老太太打麻將,這是孟家人每回家庭聚會例行的娛樂活動。孟小北的小表弟,三姑的孩子,從隔壁樓跑來叫:“北哥,走咱出去玩兒?!?/br>孟小北倆手揣兜,在走廊里溜達(dá),心不在焉:“你自己去唄。”表弟無辜地嚷:“你不出去玩兒!那我們怎么玩兒???”家里表弟表妹都已習(xí)慣唯孟小北馬首是瞻,北哥是家里孩子王啊,北哥不帶我們出去玩兒,我們自己不會玩兒啊!孟小北:“……我看他們打麻將。”表弟極度詫異,北哥什么時候喜歡看咱姥姥姥爺打麻將了?大人的裹腳布式的娛樂,多么無聊!孟家老爺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