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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絲君低頭看那鎖鏈索然依舊銬在摩訶的踝上,而中間那段鐵鏈卻已被砸開了。第077章出了山宅,常留瑟孤身在黑夜里的樹林中亂闖。他數(shù)不清自己究竟被樹根絆了幾跤,又有幾次滾下陡坡,傷口里面嵌滿了細小的石子,反復磨爛了皮rou,被染成了鮮紅。等到痛得實在走不動,他才尋了水源坐下。胡亂飲了幾口泉水之后,肚子又開始饑餓。他在野地里摸索半天,最后只找到一大蓬新抽了芽的嫩草。他將靠近根部的那段白莖在水中洗干凈,送進口中。草根的味道甜中帶著澀,尚未完全落入腹中,整張嘴已經麻痹得失去了知覺。常留瑟不得不停下來思索,這是他少年時用來果腹的東西,如今卻為何嬌貴得不能習慣了呢?山宅里衣食不缺的日子恐怕就此結束了。常留瑟心中未免覺得不甘,緊接著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寶貝"家當",所有一點一滴苦心經營的東西,到頭來還不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寒風吹過水邊,鉆進單薄破爛的衣袍中,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寒噤,縮成了一團。雙膝摔得生疼,衣服也被血液沾了一層在身上。反正走到哪里都不會有地方為他這風擋雨,于是他索性不再前進,靠著老樹等待黎明。剛才還在想著要學會知足,沒料到一無所有的日子這么快就到來了。東方很快便露出了魚肚白。常留瑟這才發(fā)覺自己原來已經到了山腳,林子的盡頭便是驛道,正依稀傳來不明確的馬蹄聲。是誰?他頓時有了些精神,直起腰背細細聽著,一直等到那聲音慢慢消失,方才失望地跌坐回去。不是他,過了這么久,他怎么還會追來。常留瑟在心中罵自己愚癡,然而未過多久新的聲音響起,他又禁不住地去聽,接著失望。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是鐵石心腸的人;然而見了棺材卻依舊懷有希望的人,就是自己與那摩訶和尚,心甘情愿地自我欺騙,只為留下唯一一點點幻想。他坐在樹下?lián)v住自己的臉,雙肩抽搐著,卻流不出半滴眼淚。可笑,過分的人明明是他垂絲君,為什么自己會感到心痛,會覺得沮喪,會想哭。因為離開了不想離開的地方,離開了不想離開的人。面上或許能夠裝得堅強而不屑,心里卻早已經是血rou模糊。常留瑟撕下一塊袖籠,將披散的亂發(fā)隨便扎起。過于細碎的頭發(fā)他就硬生生地拔掉,粗魯?shù)睾孟袷窃趯ψ约喊l(fā)脾氣。他指著水里的倒影嗤道:"常留瑟啊常留瑟,你究竟是個什么怪物?他這樣一巴掌扇到你臉上,你居然還想立刻轉回去找他?"影子無聲,羞愧地碎了一池。常留瑟方才住了嘴,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山下。普天之下朗朗九州,哪里有他常留瑟的容身之處,熹微晨光之中,他對著滿目的荒林出神,忽然覺得自己渺小而孤獨。家在何方,未來又在何方?他漫無目的,卻不能永遠停留。天已經大亮,他只有上路。日子一晃過去了十多天。當常留瑟逐漸感到體力不支的時候,桃花梨花杏花都已經開敗了。他頭發(fā)蓬亂衣衫襤褸,一手拄著截崩裂的竹杖,任由污垢遮住了瘦削的面頰。一路行來,他都是依靠著別人田里的蘿卜番薯果腹。身上的傷口有些痊愈了,更多的則掩蓋在襤褸的破衣下面。天氣很暖,他卻一直在低咳,弓著身子貼在墻根里慢慢行走,路過之人往往投來同情的目光,其實他并不需要。他有各種手段來獲得錢財與援助,唯有這身傷痕與潦倒他暫時不想改變,至少在尚未扳回一成之前,他不允許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痛。今天也不知走了多久,他覺得耳邊人聲稀疏落去,便知道走入了林中。周圍很靜,也有些野菜野果之類的,他便要停下來歇腳。誰知半空中忽然狂風乍起,卷集四周的沙石塵土飛揚。他抬頭,正有幾根羽毛劃過臉龐。是雪梟。原來不知不覺之中,自己竟走到了天荒坪上。那雪梟見了常留瑟,便從半空中盤旋著降落下來,及至近前,常留瑟才見他嘴上還銜著類似于韁繩之類的東西,中間系了塊黃布,上書二字:歡迎。這些天來,常留瑟第一次笑出聲來,笑那位未卜先知的歸塵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