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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最小的不過弱冠,最年長的剛剛不惑,等皇子們長大后還能一展抱負。他們短打下筋rou結實,五官端正,都是京城里長大沒下過戰(zhàn)場的將門公子。估計送他們進宮的人考慮到了賣相和風險的問題,沒敢讓最重視的子弟來搏前程。選皇子教習的場面很大。大殿的屋檐下擺四張梨木圈椅,旁邊各有一張小幾,現(xiàn)在其中三個已經坐了人,并宮女太監(jiān)十余人侍候,唯獨大皇子張收未至。院子里另站了個穿孔雀藍圓領太監(jiān)服的獨臂男子。他膚色黝黑,左邊衣袖被剪了去,也不帶侍從,就獨個兒站在大太陽底下,一雙眼上下打量著三個年輕人,像只擇人而噬的猛虎。正是御馬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魏國。此人本是軍中將領,不服軍令斬殺上司,自行領兵作戰(zhàn),倒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他自持功高,居然領著自己的隊伍明晃晃的回營領賞。擅殺上官,依律當斬,張妄沒殺他,只閹了他,并且親筆寫下“遺書”,若有一日魏國覺得他的命令不對而行刺于他,恕其無罪。且不論這“遺書”是否有效,堂堂皇子愿以命作賭,當場把魏國感動得涕淚橫流。此后魏國隨張妄東征西討十余年,凡其所令,無不遵從。且每戰(zhàn)皆身先士卒,其脾性耿直暴烈,天生神力,乃軍中一員悍將。張妄兵逼京城前,為攻其不備,逢不得不戰(zhàn)之時,皆不計傷亡但求速勝,魏國每每列于陣前,一把九環(huán)大刀所向披靡,悍勇無雙。直到兵臨京城,大局已定,魏國才含淚扯下左手衣袖,言明自己左臂早斷,這些日子隱瞞此事以求領兵,是欺瞞主上,違背了昔年誓言,愿一死以謝。張妄自然不會殺他,只是將其收入宮中,委以御馬監(jiān)掌印之職。御馬監(jiān)掌管各地馬匹,偏遠之地且不說,京城馬匹動向皆逃不過魏國的眼,可以說,他就相當于大半個禁衛(wèi)營統(tǒng)領,皇上將性命托付之人。在場的眾皇子對其的重視程度,尤勝背后站著軍中老將的幾位教習。這還不算完,華庭宮有兩層,如今第二層拐角的陰影里,坐了尊最大的佛——皇上。今兒張妄本來在皇宮里到處遛彎,聽說同袍的兒子們來了,特意轉道華庭宮,在閣樓上看眾皇子和魏國挑人。他存心看眾人的表現(xiàn),便散了儀仗,靜悄悄的從小門進來。他歪坐在圈椅上,懷里抱著只被折斷了一邊翅膀的鴿子,一根一根的拔著毛。鴿子疼得不停撲騰,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著,逃脫不得。鴿子細細的爪子上還綁著個小竹筒,完好無損,皇上連看都懶得看。葛昏曉坐在個小凳上掛機幫他剝核桃,照例走著神,默默數(shù)地上的鴿子毛。待他數(shù)到地七十九根羽毛,一只手伸到眼前:“給我?guī)讉€剝?!?/br>大太監(jiān)默默分了張妄一小半核桃。他覺得自己的系統(tǒng)很強大,生生把他從一個剝核桃必傷手的生活廢,變成了生活技能滿點的優(yōu)秀……太監(jiān)。他們剛分完核桃,下頭的人也不等遲到的大皇子了,以二皇子為首,都表示此次挑選以魏國為主。二皇子畢竟年歲大些,抓住機會給魏國示了個好,又確立了自己在皇子中的地位。剩下兩個皇子年紀太小,身邊的嬤嬤太監(jiān)雖明白自家主子吃了暗虧,此刻也不便言明。魏國點點頭,對眾位皇子一躬身,轉頭問眾人:“都會騎馬?”眾人都答會。“會馬上射箭嗎?”有一大半人答會。魏國又問:“殺過人嗎?”只有寥寥幾人回答。“殺的都是何人?”幾個之前答殺過的,一一站出來表述自己的殺人過程,聽得眾皇子目瞪口呆。最后,魏國問:“領過兵嗎?”一半人答領過。功臣之后,當官自然容易,即使不為軍功,老將們也樂于讓子侄們去軍中歷練一番。當今皇上重武輕文,誰在朝會上說些之乎者也、引據(jù)皇上根本不知道的經典,他能直接把人拖出去打板子。但如果臣子說的是軍中事物、古人兵法,皇上還是樂于聽下去的。上行下效,京中習武之風甚濃。魏國眉頭緊鎖,目光在幾個殺過人的家伙臉上一一刮過,點了其中一個面如冠玉的弱冠少年:“你說起殺了個偷盜的仆人時,語氣頗為自豪,為何?”這少年花了大半時間描述仆人偷盜的方法和物品,對自己殺人只一帶而過,但他臉上自信滿滿,與其他殺家仆的人的慚愧截然不同。“今日在座諸位皇子都有挑選教習的機會,由此可見皇上一視同仁,諸位想要學的,只怕不僅是騎馬打仗的本事。”他頓了頓,“小人說仆人偷盜的故事,是想表明自己心細而能從微末處發(fā)現(xiàn)端倪,膽大而敢親手殺人?!?/br>魏國微愣,便聽一個稚嫩的聲音道:“可是我們挑的是武教習,騎馬打仗之外的本事,向文教習學不也一樣?”“回三殿下,”年輕人含笑道,“我并沒有說自己不會騎馬打仗,只是,我在會騎馬打仗的人中,比較膽大心細。”華庭宮中的張妄聞言笑了笑,把手里空手剝好的核桃仁全倒進葛昏曉手心,自己又抓了把核桃,壓在奄奄一息的鴿子身上繼續(xù)剝。葛昏曉看了眼自己身邊的核桃殼和張妄隨手扔腳下的那一堆,略覺羞愧,皇上好像根本不用他幫他剝核桃。他力氣小,掛機都比不上張妄一半的速度。張妄見老病鬼看他,低聲解釋道:“他們的爹早把邊境掃平了,除非他們造反,否則一輩子都用不上武教習?!?/br>“皇上圣明?!?/br>皇上充耳不聞:“他們?yōu)橛戨薜南矚g,武教習聰明且會站隊才最要緊。反正教習不止一個,多選幾個,總有人幫他們說話?!?/br>葛昏曉換了個詞:“皇上所言甚是。”張妄嘆了口氣,繼續(xù)埋頭剝核桃,偶爾膩了還拔幾根鴿子毛。他本是個坐不住的人,可看著葛昏曉握著鉗子一枚一枚的夾開核桃,眼神專注又空洞,好像初夏的燥意都隨著那些核桃殼被挑走了似的。葛昏曉其實是個如水的男人,隨波逐流,不冷不熱,永遠被動,柔和而固執(zhí),沒有逆流而上的沖勁,卻能水滴石穿。正是因此,他在張妄的成長中造成的影響降到了最小,也最深刻。底下侃侃而談的年輕人把野心寫在臉上,如果被他教導的皇子不夠堅定,很容易被其引導,如果皇子足夠堅定,長大成人后必然會有一番君臣之爭。臣為君輔,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