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嗎？蒼蒼?！?/br>
    七千年，原來已經(jīng)七千年了嗎？

    止愚冷笑一聲，步子再次后退，并未多言，而是警惕地看著他。

    那眸中的防備讓節(jié)華越發(fā)心寒，只是他并未上前，而是負手看著她，那日在重涵宮看到她的身影，讓他總是以為自己在夢中，他不敢上前觸碰，因為害怕一旦觸碰了，這個夢便會如泡沫一般，破裂了。

    時隔七千年，她終于肯出浮葬一水了，而他們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蒼蒼，究竟怎么回事？你的神力為何消失不見了？”他有好多疑問的，為什么她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為什么會來了重涵宮，為什么躲在浮葬一水七千年不肯出來，為什么連寂涯最后也不見？

    那個一身傲骨的弒蒼呢？去了哪里？

    “我說了，不勞尊者費心?！敝褂抟а狼旋X，一字一字說道，隨后隨意瞥了他一眼，抬步離去。

    “蒼蒼。”見她要走，節(jié)華立刻擋住，而后扯住她的衣袖。

    狠力一甩，手腕間的血液再次落下，止愚按住傷口，而后眉頭蹙起，面色冷寒，“節(jié)華，你別忘了我是誰，休要放肆！”

    “抱歉?！惫?jié)華后退一步，目光有些無措地看向她的手腕，面色發(fā)白，“你在這里候一會兒，我馬上去找些草藥回來?！?/br>
    她的身體與旁人不同，一旦受了傷，仙法便對其無用，只能用人界的藥草醫(yī)治，等待傷口緩緩愈合。

    止愚有些頭疼地坐在位子上，手扶著額頭，節(jié)華見此，這才淡笑離去。

    在節(jié)華剛離去不久，澤蘭便端著一壺清茶進來，她跪在地上，將托盤放置一旁，行了稽首之禮。

    “請神尊降罪?！?/br>
    止愚抬眸，而后從里衣撕出一布條，自行綁了傷口，“澤蘭，你不必行此大禮，沒什么罪可降的?！?/br>
    “神尊大人?！睗商m依舊埋首，不肯抬頭，“方才見了神尊而未曾行禮，是為不尊，來清雨殿的路上而行于神尊之前，是為不敬。此等不尊不敬，該罰?！?/br>
    止愚看著面前的女子，良久后，拂了拂衣袖，斂眉道：“你在浮葬一水居住了兩年，該是知道，我最討厭這些俗世之禮?！?/br>
    “神尊雖厭惡，可這如今是在仙界，必須按仙界的禮數(shù)來。”

    “按仙界的禮數(shù)來……”止愚冷眼掃了她一眼，而后低笑，“你的意思是，按照仙界的禮數(shù)，我這上仙需給你這神行禮嗎？”

    “澤蘭并無此意?！?/br>
    “澤蘭，你既跟在他身邊就應(yīng)該知道，本座委實沒有興趣插手你們的事，你也不必如此?！?/br>
    “澤蘭知道。”她咬唇，然后捧起一旁的玉杯，靜靜地跪著。

    目光淡然地瞥了她一眼，指尖碰到玉杯，觸手是一片guntang，止愚冷笑一聲，而后接過玉杯，反手一倒。

    意料之中，地上跪著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而后手背腫脹，而此時，節(jié)華從外面回來，看到這一情景，有些慌張。

    他俯身看著澤蘭手上的傷，眉頭緊皺，而止愚也捏著那玉杯細細觀察。

    玉杯設(shè)計的巧妙，里面倒上guntang的水也不會冒熱氣，唯獨碰著是燙的，也難得她方才端了許久而不吱聲。

    澤蘭手指輕顫，她躺在節(jié)華懷中，手指顫顫巍巍地捏住了節(jié)華的衣袖，“這水……”

    “這水是我倒的?！?/br>
    澤蘭和節(jié)華同時仰頭看她，止愚放下杯子，抬眸慵懶地看了兩人一眼，而后低嗤一聲，“怎么？節(jié)華尊者不信？”

    “也難怪?！敝褂蘩湫σ宦暎缓笃鹕砀┮曋鴥扇?，長松了一口氣，“闊別七千年，物是人非，誰又不會變呢？”

    “蒼蒼……”

    “節(jié)華！”止愚呵責(zé)一聲，而后有些頭疼地看著他，良久之后，才長嘆一口氣，“七千年前，一切事情都做了了斷，我們早已結(jié)束了，蒼蒼這個名字……以后尊者還是莫要再提?！?/br>
    “還有……”止愚目光落在澤蘭身上片刻，而后抿唇一笑，“我這些年被人養(yǎng)出了不少脾氣，如有冒犯，你也不必擔(dān)待?！?/br>
    殿內(nèi)的氣氛有些沉重，止愚拉扯衣袖，將那手腕遮掩住，然后抬步離開，只是步子沉重，如灌了鉛一般。

    從來重涵宮第一日，她便聽說了這重涵宮最終是需交到節(jié)華手中的。

    那時的她也曾想過離開，也曾忐忑不安地等待過，也曾幻想過再見時的情景，可等到這一日終于來臨時，她又覺得，一切話，一切動作，都不需要刻意為之。

    等到那一日，幾年的準(zhǔn)備與想象不過是自己的臆想，最終不過是順其自然而已。

    原來再次相見，了了幾言，已是最難堪。

    紅塵千重變，心頭愛易亡。

    殿門外的風(fēng)景秀麗，隱約的花香沁人心脾，而等候多時的姬幽影見她出來，終歸是松了一口氣，連忙走至她面前，“怎么樣？尊者有沒有責(zé)罰你？”

    “他很好，并未責(zé)罰?！?/br>
    是的，他很好，她也很好。

    她是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只是滿眼空花，緣落情滅，一切都是夢中泡影，全部虛幻。

    姬幽影輕笑一聲，“早就聽聞這位尊者和善溫潤，原來真的是這樣，不過看著那澤蘭神女與節(jié)華尊者真是相配，天生一對璧人……”

    腳步一頓，止愚抿唇，“一對璧人……”

    “止愚，你怎么了？面色這么白?！奔в挠耙换牛⒖汤鹚囊滦?，卻見鮮血淋漓，“怎么回事！為什么傷口沒有愈合？”

    “沒事，可能累了?！敝褂薹鏖_她的手，緩緩離去。

    是了，七千年了，誰還會記得浮葬一水的那一對璧人，漫長歲月如梭也過，連她都忘記了曾經(jīng)，更何況這些局外人。

    又或許，從一開始，她便是局外人。

    ☆、第十六話

    卻說止愚作別了姬幽影，便尋了小道，黯然回了空堂，清雨殿那番已耗盡了她所有氣力，恍惚坐在庭中，直至九重天漸暗。

    她喝不得酒，這點止愚深知，只是今日放倒了幾壺，卻也曉得了凡人為何癡迷此物，庭下幾壺酒，世間凡事了。

    迷糊之中又見澤蘭翩然落在她面前，又是一稽首之禮，舉止落落大方。

    “澤蘭請神尊恕罪?！?/br>
    “呵……”止愚輕嗤一聲，傾身向前，一指勾起她的下顎，淡然問道：“節(jié)華差你來的？”

    “是澤蘭不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望神尊責(zé)罰?！睗商m微微后退，眼眶泛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澤蘭，誰告訴你，本座是君子？”止愚收回了手，呼吸漸淺，有些頭暈?zāi)垦?，只覺得渾身不是滋味，卻偏裝得一臉肅穆，混沌真神姿容十足，“本座一直是個小人，錙銖必較的小人?！?/br>
    澤蘭雙肩一顫，眼眶越發(fā)紅。

    止愚看著自己將跪在地上的女子嚇成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