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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則停留不過片刻,到底還是關(guān)懷了郡主起居用度。 萬歲爺這般對著個女人迥異旁人,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不尋常。貴主子按兵不動,這是打算后來居上? 與顧長德一般作想之人多矣。貴妃獨(dú)寵憑的便是犀利手腕,她能轉(zhuǎn)了性子才是怪事兒。正當(dāng)滿宮里人靜靜等著毓秀宮那位突發(fā)制人,哪曾料想,又十日過去,后宮依舊風(fēng)平浪靜,半點(diǎn)兒浪花都沒濺起。 被眾人盯得死緊,密切關(guān)注的毓秀宮正殿之內(nèi),貴妃娘娘正剝著新州送來一品供提,不僅自個兒吃得和樂,連著底下人個個有份兒。 立在貴主子身后,眼見這位四平八穩(wěn),除了在萬歲爺跟兩位殿下身上稍用些心,日子過得波瀾不驚。 高嬤嬤眉頭緊皺,竟頭一次覺得建安帝晉封這位貴妃高位,除了夜里偶有鬧騰不像個話,更多時候仿似與“賢妃”更班配些? 再看她青蔥玉指捻著的供提,除兩宮太后外,也就貴主子與未央宮那位得了些。各宮分量如何且不說,單就那位能被萬歲爺記掛心頭,已然讓她心生警惕。 不成!得去太后宮中講明厲害。 第四三零章 出賣 “情形如何?” “娘娘,高嬤嬤先去的常寧宮。不到半刻鐘出來,面上愁眉深鎖。之后奉安宮那位,索性就借口推脫,避而不見?!?/br> 輕勾一下嘴角,結(jié)果與她料想無二。東太后是為避禍,至于西邊兒那位,恐怕正等著個有本事的女人來跟她分寵。 明兒便是初一,那位郡主該是閑不住的。也好,她越蹦跶得歡實(shí),那位越沉不住氣。 常年宮中,依照規(guī)矩未央郡主該是坐在末席??善笈申悑邒叱鰜?,特意給了恩典,竟在麗妃對面兒給安了個座兒,后宮諸人心思立馬活絡(luò)起來。 這是太后得了皇上的信兒啊,還是自個兒的主意?無論哪樣,看來后宮里都得再添個人。 再看上邊兒空著的貴妃椅,眾人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連閉宮將養(yǎng)的皇后娘娘都到了,毓秀宮那位,架子端得是不是太大了些。 進(jìn)不進(jìn)人于她們而言幾乎無甚影響。與其叫貴妃一家獨(dú)大,不若讓個其貌不揚(yáng)的女人進(jìn)來攪渾了水才好。長期以來堆積的郁氣,只叫后宮女人一心就盼著貴妃娘娘日子過得不如意才好。 未央郡主面上帶著溫婉笑意,正與身旁張昭儀說著尚衣局新制的絹花。心神一直留意著殿門口。 都說慕氏是個狐媚子,到底長得如何?畢竟是女人,心里怎能不介懷。更何況,世間男人哪個不好姝色。 左等右等,直到太后駕臨,那位也沒見人影。這下眾人心里更樂了。 果然,太后眼神不過在底下溜了一圈兒,見著空座兒,目光滯了滯。正欲開口問話,不料建安帝身邊顧公公到了。 “奴才給太后娘娘請安,給諸位主子請安?!边M(jìn)來第一眼望見未央郡主高坐上首,顧長德眼瞼垂了垂。 “皇帝有何吩咐,親勞顧公公到哀家宮中傳話?!边@時候顧長德出現(xiàn),誰人猜不出定然又是皇上偏袒貴妃。人沒到,總得有個說法不是。 “回老祖宗的話,今兒一早貴妃娘娘起來身子不適,犯嘔得厲害,直到這會兒也滴米未進(jìn)。萬歲爺宣了御醫(yī)替娘娘診脈,特派奴才過來替貴主子告聲罪?!?/br> 那位用不下飯,毓秀宮上上下下不得安生。早朝之上皇上也記掛著。剛下朝片刻不歇,急匆匆乘著御輦過去探看。 顧長德偷空瞥一眼神情毫無變化的未央郡主,這位依舊笑顏清麗,瞧不出妒色。跟身旁麗妃娘娘臉色輕嘲相比,郡主確實(shí)沉穩(wěn)許多。 “身子不適便好好兒養(yǎng)著?;厝ソo貴妃遞個話,就說哀家等著再抱孫子?!泵橐谎畚囱?,太后還是副慈善樣子。 這話頗有些刺耳。未央郡主先還在可惜又沒見著貴妃的面兒,如今卻收回心思,面上滴水不漏。 皇后容色黯淡,拉著張臉,正巧看見未央眼中一閃而逝的鄙夷。這女人,當(dāng)真自信滿滿。 這回請安少了貴妃并兩位小皇子,眾人都覺興致缺缺,很快便散了。只獨(dú)留未央郡主,陪著老祖宗說說揚(yáng)州的新鮮事兒逗趣。 “娘娘。”鳳駕回宮,一路上馮嬤嬤很是替皇后著急?!翱ぶ魅羰侨缭高M(jìn)了宮……” “進(jìn)不進(jìn)宮又有何差別?!被实垡丫貌惶ぷ闼帉m。當(dāng)日那碗藥,他的態(tài)度已是分明。 “咱再想想法子,或是求求太后,日后指不定還能讓萬歲爺回心轉(zhuǎn)意?”看主子一雙眼眸沉寂空茫,馮嬤嬤心里實(shí)在難受。這才二十出頭啊,怎就比她這老婆子還沉沉暮靄,沒個盼頭。 日后……她哪里還有日后一說。她與皇帝兩人,早在他識破她犯下罪行,往昔情分已磨滅殆盡。說是情分,可悲卻是,那也不過宗政霖尚且對她寬容幾分。 眼前坤寧宮在望,莊重大氣,富麗華貴。明明磚瓦琉璃都沐在光華之中,偏就透出股盛極而敗,沉悶氣象。 撫著已覺不出疼痛的心口,赫連敏敏伸出手掌,手背青筋凸起,指節(jié)滿布細(xì)紋。再摸摸眼角,不覺便閉上眼眸。 占著天底下女人都羨慕的宮殿,余生卻只活著一路可走。 常寧宮中,太后輕放下茶盞,打量著貌不出眾,卻氣韻尚可的女人。 “這幾年在庵堂,未央平日都有哪樣喜好?” “望闕庵清凈,除了看看佛經(jīng),最多還是練練字,打打棋譜。閑時賞花煮茶,跟著師太們學(xué)學(xué)做齋菜?!?/br> “可惜了。當(dāng)年你瑤琴彈得實(shí)在不錯?!编叭婚L嘆,太后目光驟然黯淡?!按蚰且院?,哀家也再未見過皇帝撫琴?!?/br> 未央郡主心里一暖,又想起當(dāng)日他來探看,僵挺著背脊,聽御醫(yī)說她手腕傷得太深,再不能習(xí)最愛的古琴,那個自來對她不冷不熱之人,竟是帶著滔天火氣,一腳踹翻了椅凳。 背對她沉默許久,那人雙拳緊握,終是一言不發(fā)出得門去。 之后皇子所便傳出消息,六殿下將珍愛“焦尾”斷弦封存,從此管先生音律課上最得意的學(xué)生,再未出現(xiàn)過。 知她好琴,心里必定難過。他便陪著一道舍了音律。后來她一人孤零零守在揚(yáng)州,最艱難時候,每每念及此事,心里都會生出勇氣。 “未央丫頭?”看出她走神,太后笑著喚了人。很好,對皇帝有情,該是真心,接下來之事便好辦許多。 面上一紅,頗有些被人看透的尷尬。腦袋深埋下去,很是坐立不安。 “你小時在宮里養(yǎng)大,老祖宗對你多有憐惜。如今人雖不在了,哀家總得替老祖宗多照看些,百年之后也好有個交代?!?/br> 話說到此處,總算入了正題。兩人各有盤算,都清楚接下來所談之事,不過利益牽扯,相互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