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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人生,也不知道要飄去何方。人死后就要化作一縷靈魂,也許上天堂也許下地獄,他的靈魂卻在四處飄蕩,幾乎忘了世間除了天堂和地獄還有尚在人世間的孤魂野鬼。那一刻的意識很奇妙,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那時那么輕松放棄掙扎。水從耳朵鼻子躥入,也沒有多難受。他忽然難受起來的是聽見宋為磊的聲音,伴隨著水流進入他的耳朵。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得名字,越靠近他就越想躲,即使他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再一次難受起來是宋為磊叫著貝貝,心里流過一絲眷戀,又想起貝貝和章欣在院子里玩耍的身影。根本沒有一個人需要他,為什么又要假裝在乎他。身體慢慢下沉,意識漸漸荒蕪。明明是漆黑的水底,眼前卻突然清明起來。兩條平行的隧道出現(xiàn)在眼前,遠處在泛著明明滅滅的光,有一個兩三歲大小的小孩默默地跟在一個老人的后面,那個老人就算走到盡頭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盡頭的轉(zhuǎn)角處是另外一條隧道,有一間無墻無瓦的餐桌在隧道的中央,正方形的方桌上每一個位置上都坐著一個人,坐著的人談笑風生,連他幾乎都忽視了旁邊還立著一個人,他的臉被過長的劉海擋住。他不認識他,卻莫名地懂得他此刻的心酸。每個人都有安放自己的位置,站著的那個人的局促不安,他能感受得到。忽然畫面又消失了,出現(xiàn)了一個小孩的手被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手拉著,小孩在中間,男人和女人分別的左右兩邊。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時不時地回望著他們露出乳齒,男人和女人也相視而笑。楊一卻已經(jīng)淚流滿面。這條光怪陸離的隧道,是他的一生啊。生貝貝的時候醫(yī)生告訴他,他那是在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可那時腦子里黑乎乎一團,現(xiàn)在再想也依然想不起任何畫面?,F(xiàn)在是不是所謂的鬼門開已開,就等著他一腳踏進去,為自己短暫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楊一捂著胸口,有很多東西呼之欲出喘不過氣,于是找到一塊空地坐下。他在這所謂的鬼門關(guān)面前猶豫了,身上的衣服還在滴著水。外面?zhèn)鱽淼穆曀涣邼u漸減弱,宋為磊滿臉滄桑抱著嚎啕大哭的貝貝向他走來,貝貝向他伸出雙手,楊一想過去抱著,可看了看一旁的宋為磊,雙眸通紅的眼睛里楊一竟然看出里面帶著一絲深情。他步步逼近,他只好轉(zhuǎn)身就跑。沒幾步就到了隧道的盡頭,強光幾乎都讓他睜不開眼,那是真真正正的盡頭。他往后看了一眼,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宋為磊和貝貝也跨不過來了。「再見。」從高處**的失重感侵襲著全身,他從未有過的驚奇體驗,直到他墜到底部,預感而來的粉身碎骨也沒有到來。這地方甚至稱得上柔軟,他舒舒服服地躺著,就感到一股窒息感襲來,本來緊閉的雙目掙扎著張開,想看看這一世罪孽是否深重,到底是來到了天堂,還是聳人聽聞的地獄。可是他一睜開眼,宋為磊憔悴的容顏卻迎入視線。扭頭看了看,冰冷的儀器使他明白這里是醫(yī)院。又沒死成。老天爺?shù)降资菒鬯?,還是不愛他。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沮喪,宋為磊倒是驚喜若狂,著急地按著一旁的按鈕,幾個醫(yī)生和護士就將他擋在外面。經(jīng)過一系列檢查以后,醫(yī)生對宋為磊說:「可能腦部缺氧會有些后遺癥,還需要觀察多幾天。但現(xiàn)在他也沒什么大礙,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br>楊一掙扎著半坐起身,手背連接著吊瓶,身體發(fā)出不尋常的體溫,鼻孔里噴出的都是熱氣,全身都酸痛著,腰的部位更是明顯。宋為磊一手捧著杯子,一手拿著棉簽往他蒼白的嘴唇邊緣沾了沾,楊一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看得宋為磊一陣心驚。宋為磊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撫摸著他的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心安。握住他的手,才開始說道,「不要再嚇我了。」楊一莫名其妙地對上他已泛淚光的雙眸,跟幻像中的眸色一般紅,胡子上的胡茬也沒有休整。宋為磊繼續(xù)說道,「你昏迷了三天,我很擔心?!拐Z氣竟像是哽住了一般,「只要你活著?!?/br>他的臉色很難看,楊一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脆弱不堪一擊。宋為磊輕聲問道,「想吃點什么?」他昏迷了兩三天,全靠著吊瓶的營養(yǎng)液維持生命,剛醒來其實也不能吃別的,但就是想聽他說說話。不要一句話都不說,怔怔地看著他,他很難受。他從未想過會把他逼到如此境地。連貝貝都不要了,生活是絕望成怎樣的毫無退路,才能毅然決然地去死。多日沒有說話嗓子有些干澀,楊一艱難地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現(xiàn)了?!?/br>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宋為磊身形一頓,楊一在后方看著他的頭微微右側(cè),深呼吸一口氣,最終又看向了前方。楊一被他的動作弄得有點傷感,活著,感覺又欠了他一條命。兩個人就該沒拖沒欠,各自安然走完一生。既然死擺脫不了他,那活著可不可以不要再相見。如果貝貝可以回來,就愿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如果貝貝不回來,在那邊活著也很好,那那就讓貝貝忘了他吧。「我不知道我」宋為磊艱難開口,連五年前都沒那么害怕及慌亂,楊一從來都是乖乖聽話,他的身旁并沒有其他人插足,就是那么單純的不要自己,想要擄獲芳心卻連對手都沒有。他連對手都沒有,放棄的聲音是那么單純,他的楊一沒有新歡,只是不要他了。他恨不得楊一有個新歡可以代他錯過的那幾年里照顧他,在此刻可以狠狠地揍自己幾下,一臉正氣地警告著自己不要再去找他,只要再傷害他一次,就會揍他一次。可是沒有。他此刻大概懂得了什么叫萬念俱灰。當初也是在醫(yī)院,宋興往他臉上砸的茶杯砸得縫了幾針,是宋母不放心,又央著醫(yī)院留多幾日,把腦袋都檢查一遍,確定沒傷沒痛才好離開。其實剛到醫(yī)院,宋為磊就蘇醒了,吵著鬧著就要去找楊一。那兩日宋母宋興被他氣得高血壓,宋興更是氣急起來就說:「你知道要讓一個人死并不難,讓人生不如死也是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br>那一回是宋為磊第一次見著他的老父親發(fā)怒,他從小被他呵著護著長大,面對宋興指著鼻子的大罵便不以為意,掀開被子就要下地。宋母攔著他,「你消停些吧!?。磕阏娴氖且獨馑牢野??」宋興瞇起雙眼盯著快要走出門口的宋為磊,也不攔著只是說了一句,「你不信?」說著就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楊應(yīng)雄,聽著他把楊一形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