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尉繚一笑，也不拉門閂，同封平平一道踹上院門只想弄得動靜越大越好。

封平平忽然大力拽了他一把，拉著他退后數(shù)尺遠，一直站到院中，緊接著兩扇院門就在兩人面前“嘭”“嘭”兩下撞開去，門外數(shù)人各持兵刃邁步進來，卻是那一行繞府邸巡查的三尸門人回來了。

“麻煩?！比~尉繚嘟囔了一聲，早不早遲不遲又撞上這些個人，少不免耽誤事情。

“攔下他們！”仲維的聲音從正廳響起來。

他在后院團團轉(zhuǎn)了一圈，卻沒看見仲伯全他們追出去，小心地繞回后門，從板壁另一側(cè)探頭進去，只看見“伯”字輩眾人一擊不成，各自扶著墻又或者原地半跪下來，他又看了好幾眼，確知他們不是裝模作樣誘自己現(xiàn)身，這才大搖大擺地走回正廳，仍是繞開這些個老頭子，怕他們再攢著力氣給他一擊。

“初五！初五！”仲維站在門檻上，笑道：“你們這一招也不成啊，老東西就活過來一下就動不了啦，根本就沒解開藥性！又騙人！再看看，除開你們兩個還有誰能動能打的？就你們兩個還想救下這么多人，真當自己是活菩薩？”

“門主！”那一行人團團圍住了葉尉繚二人，領(lǐng)頭說話的刀上染血，高聲稟道：“有人在半山放煙，我們趕過去沒捉到人，不過重傷了他，多半沒命了。”

葉尉繚心中一悸，不知柳牽風(fēng)安危如何。

“煙滅了？”仲維問道。

“埋了?！蹦侨说?。

隨風(fēng)而來的那一陣煙塵本就比封平平親手放出的淺淡，如今斷絕了來源，雖然沒有散盡漸漸也不再起效，院中情勢再度變化，仲家人陸續(xù)軟倒，更多三尸門人脫身出來狠狠打殺回去，一時又殺得哀聲四起，風(fēng)中的嗆人氣息都讓血腥氣遮沒過去。

“初五，”仲維又叫他，笑著問道：“死人看夠了嗎？看得歡喜嗎？”

“你死了我歡喜！”葉尉繚罵道。

仲維被他罵了倒也不惱，隨手抓過一名被三尸門人打得摔到近前的仲家子弟，短劍往頸中一戳，跟著橫切開去劃斷了脖子，隨手將尸身丟開一旁，這才一臉不耐煩地說道：“這些人死不死我現(xiàn)在也不是太在意了，初五，只要你說一聲我就不殺了，我叫他們都停下，然后你跟我走，咱們好好商討商討那兩本冊子。你會騙人，你現(xiàn)在不論許我什么我都不敢信，只有你跟著我走我放心，時日長久，總能問出些真的來，是不是？”

葉尉繚并不答他，偏頭看了封平平一眼，封平平也正看向他，緩緩搖了搖頭。

滿廳滿院的人倒下了許多，人在刀下，命懸一線，聽見仲維說話不由地也都看向他二人，悠悠吹拂而過的風(fēng)中仍帶著絲絲辛辣煙氣，一雙雙眼睛都有些濕潤意思。

“權(quán)宜之計……”葉尉繚輕聲道。

“這人不是能權(quán)宜的！”封平平低喝道。

葉尉繚微嘆一聲，放眼出去看過院中滿地的血腥慘狀，看過死者傷者同悲痛欲絕的親眷，看到廳中強自站著不肯倒下卻被三尸門人砍倒的老人，張開口，第一個字已經(jīng)說了出來：“住……”“不行！”封平平喝道。

“住手！”院門外忽然傳來清亮的一聲喊，通傳全場。

這一聲所蘊內(nèi)勁更在葉尉繚之上，直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各自驚疑不定。

葉尉繚聽見這個聲音卻是一臉欣喜，轉(zhuǎn)頭向院門望去。封平平也聽出來了，仍是緊盯著周圍一圈三尸門人。仲維沉著臉瞪著院門，眾人也都跟著看過去，各處的亂斗屠戮漸漸停下。

院外那人聲已至，人卻遲遲不至，似乎走得很是緩慢。

葉尉繚看著看著也面有疑惑，仲維臉色更加難看，不知這位不速之客又有什么古怪，他手中短劍一揮，正要揚聲下令，一個人影到底出現(xiàn)在院門前。其實是三個，中間一個瘦長男子弓背低頭，背上背著一名婦人，身旁又走上來一名身形妙曼的女子，正探手把婦人從男子背上攙扶下來。

“小蘇哥！”葉尉繚喜道。

“娘？”仲維驚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多有得罪。”蘇水朝把背著的婦人放下地面，躬身行了一禮。

一旁忽紅葉仍有些喘息不定，額頭細細密密都是汗水，臉色也紅，強自壓著喘息攙扶著婦人邁過門檻，走進院中。那婦人左手搭在忽紅葉手中，右手捉一根烏木杖，雙眼似乎視物不清，各有一塊眼白攀在眼黑上，看人就要用力將眼睛斜過一側(cè)，一邊被忽紅葉攙著走，一邊斜眼掃過院中或站或倒的人，也不知她看清了幾成，越看肩膀越是佝僂，漸漸整個人都抖顫起來，險些走不成。忽紅葉穩(wěn)穩(wěn)接住她，半托半拉地帶著她穿過院子，往人群另一方的仲維走去。

“小維？小維？小維你在呢？”婦人啞聲叫著，一路探著手抖抖地尋覓仲維。仲維沉著臉站在門廊下，再不出聲。

忽紅葉跟婦人徑直從三尸門人當中穿行而過，蘇水朝緊隨在后，立掌身側(cè)，小心環(huán)護二人前行。三尸門人都聽見仲維叫那一聲“娘”，抬眼看著他，沒得他的令也不便阻攔。三人徐徐行至葉尉繚同封平平身旁，葉尉繚低聲道：“紅葉，小蘇哥，辛苦了?！薄摆s不上你們就死在這了?！焙黾t葉抬頭白他一眼，惡聲惡氣地說道。

“來，來遲了?！碧K水朝道。

葉尉繚一笑，抬眼看看周圍這一圈殺紅了眼的，即便趕上了這一趟生死也在未知之數(shù)。視線跟著忽紅葉二人從身前過去，再往前看到仲維。仲維緊緊攥著手中短劍，咬著牙，恨聲道：“你綁了我娘過來？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比我強到哪里去？”

“小維！”婦人聽見他聲音踉蹌了幾步?jīng)_前去，忽紅葉匆忙撈住，好險沒摔了她。

“不，不是綁，綁來，是，是好生，請，請來的！”蘇水朝越急越是磕巴，斷斷續(xù)續(xù)地解釋也解釋不清。

“小蘇哥他罵我呢，”葉尉繚攔著他往下費力，揚頭向仲維道：“是我的主意，也不全是，一半是洪門主的主意，他留下來的壽冊當中巨細無遺記載了你跟你娘進入三尸門前前后后諸般事宜，你娘生了眼疾不在長樂府為仆之后安置到何處，數(shù)易其居，半年前又搬了一次，次次都記在壽冊中。你圖謀作反，提前安置了你娘，以為自己做得夠隱秘能掩人耳目，其實都在洪門主算中。不是你勝過了他，是天要亡他。”

“我們遇，遇見玉玉，一起去，去接了仲夫人。包，包船，水道趕回來，到碼頭剛，剛好，歇雨過，過江傳信?！碧K水朝接著葉尉繚的話頭往下說，又向仲維交代道：“船，船過南，南岸，紅葉背，背了一路到山下，到貴，貴府門口實在累，累得不成，我急，就換我背，背到這，得，得罪了。”

“你們要如何？用我娘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