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的。

    當(dāng)年，如果不是因?yàn)槟且粓龇嘶?，恐怕已?jīng)去省城發(fā)展了。

    今兒提到的這件事，不可刨根問底。

    只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就成。

    可分家，畢竟是件大事。

    更何況老二又不在家，這該如何cao持？

    “章老二，你就甭猶豫了，正好借著這事兒，一并給辦了吧？只是話說到前頭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翠翠母子倆吃虧……”

    “親家，容我再想想……”

    “還想什么？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徐永泰瞪了章存林一眼。

    都火燒眉毛了，還在那里磨磨唧唧的，想干啥啊？

    章存林也意識(shí)到了不對(duì)。

    對(duì)新社會(huì)，他多少有些了解。

    他家老二就在部隊(duì)上，也寫了信回來，讓他追求進(jìn)步，千萬不要拖后腿。

    可沒想到這事來得這么快？

    想著早晚都有這么一遭，那就借著離婚的名義，把這家給分了吧？

    一通商議之后，離婚和分家之事就定了下來。

    三日內(nèi)，章家這邊找族里通文墨的，擬定一份離婚書。

    與章啟銘“和離”之后，章存林認(rèn)翠翠為閨女，以后就以父女相稱。翠翠帶來的嫁妝歸自己所有，冬娃繼承三房產(chǎn)業(yè)，由母親照看。章啟銘離家后，由章存林代為養(yǎng)育孫子，直到十八歲成年為止。

    這份離婚書，一式兩份。

    由章氏族中長輩、中人、和離雙方、男方和女方家長共同簽字確認(rèn)。這是以正式“和離”的方式，而非休書的形式離婚。

    這對(duì)女方家族來說，也算保全了體面。

    按照分家的口徑，再擬定一份文書。

    冬娃和翠翠可分得三間廂房，宅院共用?；㈩^鎮(zhèn)的鋪?zhàn)幼鞣徽家环?，翠翠可以去鋪?zhàn)永飵兔Γ部纱矶迏⑴c議事等等。

    事無巨細(xì)，一條一條都要列出來。

    因?yàn)榇浯洳灰锂a(chǎn)，章存林就把后院的菜地給了三房。

    他想，反正在自家院子里，名義上給了三房也沒啥。

    *

    家長們在堂屋里，關(guān)起門來說事。

    灶屋里，鳳芝已經(jīng)備好了下酒菜。

    一碟香蔥炒雞蛋，一碟切開的咸鴨蛋，一碟煮好的五香花生米，還有一碗香噴噴的蒸菜。

    這碗蒸菜，是用干面拌好的蘿卜纓子，上鍋蒸的。起鍋后，加了蒜末和香油拌了拌，又鮮又嫩，非?？煽?。

    惹得冬娃賴在灶屋里，一連嘗了好幾口。

    燙好了酒，鳳芝捧著托盤，連酒帶菜端進(jìn)了堂屋。

    徐甜甜帶著冬娃，在院子里來回晃悠著。

    聽到堂屋里傳出了一陣笑聲，心知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

    她也終于松了口氣。

    可面上卻不好顯露出來，還得皺著眉頭裝出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

    酒足飯飽，徐永泰樂呵呵地出了堂屋。

    一抬腳進(jìn)了西廂房。

    和閨女低語了幾句，就叫上車把式，準(zhǔn)備趕著驢車返程。

    “親家，路這么遠(yuǎn)，要不歇一晚再走？”

    “不了，家里還有點(diǎn)事，等到后天再過來一趟！”

    徐永泰說著，沖著閨女?dāng)D了擠眼。

    本來，他是想在這邊盯著，可翠翠說了，得趕緊回去處理家當(dāng)才好。

    站在院門外，送走了爹。

    徐甜甜拉著冬娃，返身回來。見小姑子已經(jīng)拿出了針線活兒，坐在堂屋的墻根下，曬暖兒。

    她心里發(fā)虛，自然不敢湊近了。

    以往，這是姑嫂倆最親近的方式，一邊做著針線活兒，一邊聊天曬暖兒。

    可現(xiàn)在，她哪敢在人前做這個(gè)？

    于是，裝著一副頭疼的樣子，說回屋歇歇。

    鳳芝本是個(gè)伶俐的，自然不會(huì)說破。

    今兒嫂子的爹來，是為了離婚之事吧？

    看情景，像是和爹談妥了？

    可嫂子的神情卻很奇怪。

    一會(huì)兒喜一會(huì)兒憂，一會(huì)兒又發(fā)愣犯起傻來。

    這是心里不痛快么？

    她知道嫂子生性要強(qiáng)，在人前強(qiáng)撐著也不愿塌了臉兒。

    可到底還能撐多久？

    眼瞅著村里人都聽說了，而三哥卻杠在那里死不松口。

    那嫂子心里該多有難過??？

    所以，就多體諒她一點(diǎn)吧。

    *

    徐甜甜摟著冬娃回了屋，掩好了門。

    她給冬娃脫了褂子，就一起滾到了床上。

    想著翠翠以往哄孩子的招數(shù)，什么唱兒歌、講故事、念順口溜，還有打花巴掌。

    她就和冬娃一起打個(gè)花巴掌？

    “冬娃，來打花巴掌咯！”她捏了捏冬娃的小鼻子，柔聲說道。

    “娘——”小包子立馬興奮開了。他一骨碌爬起來，蜷著小腿坐好了，還伸出兩只小手，準(zhǔn)備和娘一起打花巴掌。

    徐甜甜心想，不如借著這個(gè)機(jī)會(huì)，教冬娃數(shù)數(shù)吧？

    于是嘴巴里輕聲念道：“你拍一，我拍一，一只孔雀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兩只松鼠抱口袋……” （注1）

    玩了一會(huì)兒，見小包子有些累了。

    就讓他躺著，瞇一瞇。

    結(jié)果，小家伙頭一歪，就睡著了。

    徐甜甜放下花帳子，也躲進(jìn)了小閣子里。

    她仰著臉，平躺著。

    腦子里東想想，西想想，把翠翠以往的生活像演電影一般，飛快地播放了一遍。

    忽然，靈光一閃，一抹記憶浮現(xiàn)出來。

    私房錢？

    她翻身坐起來，憑著翠翠留下的記憶把這張雕花大床從里到外翻了一遍。

    床頭和床尾有四個(gè)明屜、四個(gè)暗格，還有兩個(gè)夾壁。這都是藏東西的好地方，而翠翠的私房錢，就在一個(gè)暗格里。

    她打開那個(gè)暗格，伸手一摸。

    果然，掏出了一只繡著荷花的小香包。

    她用手捏了捏，香包軟軟的，中間卻有點(diǎn)硌手。

    這里面果然有東西。

    徐甜甜心里一陣狂喜。

    翠翠真的藏有一筆私房錢？

    第11章 私房錢

    *

    徐甜甜屏住呼吸，打開了小香包。

    她從里面掏出了一團(tuán)棉花，慢慢展開。

    兩只金鎦子頓時(shí)露了出來，金燦燦的，直晃人眼。

    金子哎！

    她不由得地激動(dòng)起來。

    趕緊拿起一只金鎦子，擱在嘴里咬了咬。

    這種感覺可真爽啊！

    她把兩只金鎦子，一個(gè)一個(gè)戴在了手指上。然后張開手，在眼前晃過來晃過去的。

    心想著，這得值多少錢??？

    對(duì)這東西的來路，她隱隱記得。

    這是翠翠出嫁時(shí)，娘悄悄塞給她的。讓她好好收著，不要給任何人看到了，以免別人起了心思。

    而翠翠呢，也是個(gè)有心的。

    這件東西誰也沒給看過。

    包括章老三在內(nèi)，都不知道她有這筆“私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