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多

    注意休息，不要累著了……”

    “呃……文兒，你就放心吧，爹都快退休了，平日里也沒啥事，除了去局里開開

    會(huì)，大多呆在家里，你娘身體好的時(shí)候，就在院里養(yǎng)養(yǎng)花，下廚燒燒飯，也很少去

    外面……咱就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

    “唔，那就好……”

    “文兒，你在部隊(duì)上也別太累了，平日里要按時(shí)吃飯，按時(shí)休息……咱也不圖

    啥，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爹，我都記著呢！”

    葉茂才沒提翠翠的事。

    那天喝酒時(shí)，他給徐永泰說過，等到春城酒廠搞起來了，就讓翠翠來廠里上

    班?？蛇@事，也得等到太太消了氣再說，否則家里可就不太平了。

    這會(huì)兒，他們幾個(gè)在樓下說話，沒準(zhǔn)太太正在上面聽著呢。

    葉抒文和徐甜甜向爹告了辭，就出了家門。他挽著甜甜在街上慢慢走著，心里

    有些發(fā)沉，臉上的笑容也沒了。

    “抒文，娘說你了？”

    “嗯，說了……”

    “說啥了？”

    “也沒啥……”

    “真的？”

    “真的……”

    “那你就咧嘴笑笑？”

    “……”

    葉抒文笑不出來，可又怕甜甜擔(dān)心，就沖她呲了呲牙。

    徐甜甜一見，心說這笑還不如不笑呢。

    她想寬慰寬慰他，就柔聲說道：“看看，就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有啥，就說出

    來唄？”

    “唔，也沒啥……”葉抒文說不出來。

    娘說的那些話，他哪敢跟甜甜說？

    徐甜甜心知那話與她有關(guān)。

    估計(jì)也不是啥好話，不知道也罷。于是，就拉著他，站在一棵梧桐樹后面，仰

    著臉問道：“抒文，娘說重話了？”

    “唔……”

    “那話壓心哪？”

    “唔……”

    “壓在這里了？”

    “唔……”

    “那我給你揉揉……”

    徐甜甜說著，在他心口處揉了揉。

    她觸到了一個(gè)軟綿綿的東西，就解開一只紐扣，從里面掏了出來。原來，他脖

    子上掛著一只小香包，藕荷色的，正是她送他的那一只。

    大白天的，還戴著呢？

    她感到心里暖暖的，就柔聲說道：“抒文，把這個(gè)收起來吧？莫要讓人瞧見

    了……部隊(duì)上不同于別的地方……”

    “唔……”

    葉抒文聽著那暖心的話，心底的那口悶氣總算出來了。

    也覺得舒坦了一些。

    他想，為了翠翠，娘說幾句重話算啥？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心口上用力按了按。那心咚咚地跳著，格外有力，也格外

    溫暖。

    徐甜甜埋下頭來，靜靜地聽著。

    她知道，那里面裝著她。

    而她呢，心里也裝著他。

    她想，這就足夠了。

    *

    中午，該吃飯了。

    葉抒文帶著徐甜甜進(jìn)了陶記“砂鍋居”。

    倆人點(diǎn)了一個(gè)板栗雞塊，吃得渾身熱乎乎的，直冒汗。

    “甜甜，一會(huì)兒咱去街上逛逛，給家里人買點(diǎn)東西？”

    “嗯……”

    徐甜甜點(diǎn)頭應(yīng)著。

    明天，她和爹就要啟程了。

    這幸福的日子，可是轉(zhuǎn)瞬即逝啊。

    沿著大街，停停走走。

    倆人商量著，給爹買了兩條紙煙。雖然爹不大抽煙，可交往的人多，平日里可

    以用來招待親戚朋友。

    給娘扯了一塊藍(lán)條絨布，好做一身新衣裳。給志和、志君和志勇買了一支鋼

    筆，好努力學(xué)習(xí)。

    徐家的備好了，還有章家的。

    他倆給章家爹也買了兩條紙煙，給臘梅嬸子選了一塊花頭巾，給鳳芝扯了一塊

    花布，給啟康買了一只鋼筆，還給冬娃買了一只文具盒和兩盒鉛筆。

    另外，還去糕點(diǎn)鋪?zhàn)永锓饬税撕悬c(diǎn)心。

    一家四盒，也算是一點(diǎn)心意。

    徐甜甜心說，這幾天把抒文的津貼都花完了吧？

    她腰里還有點(diǎn)錢，要不給抒文留著？

    可葉抒文一聽，呵呵一笑。

    他湊到甜甜耳邊，壓低了嗓門說道：“甜甜，咱不缺錢使……爹給了點(diǎn)，夠咱倆

    用幾年的……”

    說著，伸出了兩個(gè)手指頭，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呦，這么多啊……”徐甜甜抿著嘴笑了起來。

    心說，這真是窮日子過慣了。

    咋就忘了，公爹可是有點(diǎn)家底的，昔日可是個(gè)“老財(cái)”哦。

    *

    半天逛下來，徐甜甜累得腳底板疼。

    葉抒文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挽著她。見她走得不大舒服，恨不得背著她走。

    心里也暗暗后悔，昨晚實(shí)在是太胡來了。

    路過一家燒餅攤子，聞著香氣撲鼻的。

    葉抒文就過去買了十個(gè)熱燒餅，用油紙包著，說明天在路上吃。

    快四點(diǎn)了，倆人拎著大包小包上了公交車。

    坐在車上，徐甜甜讓抒文掏出一塊包袱皮，把東西都包了起來，說“在部隊(duì)

    上，還是低調(diào)一點(diǎn)比較好。”

    “嗯，我明白……”

    葉抒文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果不是甜甜，他平日里也挺節(jié)省的。無論是吃的，還是用的，都和戰(zhàn)友們一

    樣，一點(diǎn)也看不出他的家世來。

    當(dāng)然，今非昔比。

    家產(chǎn)都已經(jīng)捐出去了，也沒剩下啥了。

    爹現(xiàn)在靠薪水過活，娘親自下廚燒飯，和普通家庭也沒啥兩樣。

    *

    回到軍區(qū)駐地，倆人挽著的手就分開了。

    葉抒文拎著個(gè)大包袱，在前面走著。

    徐甜甜空著倆手，在后面跟著。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戰(zhàn)友，都笑著和他倆打著

    招呼，還好奇地瞅瞅那個(gè)大包袱。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床被褥呢。

    倆人進(jìn)了招待所。

    放下東西，就去找爹說話。見爹不在，以為他出去散步去了。

    去院里瞅瞅，也沒見人影。

    爹去哪兒了？

    左等右等不見人回來。

    直到黃昏時(shí)分，徐永泰才優(yōu)哉游哉地踱著方步進(jìn)了院子。

    原來，他閑著沒事，又自個(gè)兒溜到城里看戲去了。

    徐甜甜捂著嘴直笑。

    爹這個(gè)性子還真夠活泛的，活得也自在。

    如果能帶著娘一起出來，就好了。

    徐永泰見抒文買了那么些東西，連聲說著“實(shí)在太破費(fèi)了”。

    可心里卻很歡喜。

    見翠翠和抒文懂事，又處得和睦，真是比啥都高興。見抒文提著茶瓶去水房

    了，就壓低嗓門，悄悄問了問。

    “翠翠，這一回見著公婆了？”

    “爹，見著了，還在家里吃了飯呢……”

    徐甜甜自然不敢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