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的精神也算恢復(fù)了?？梢运宦犨@話，立刻怒火中燒，一雙眼睛瞬間充血。

    “張家？那個張家？”

    白太太用手帕遮著嘴巴笑：

    “還能是那個張家，前幾天你不是也去過？中午吃的鴻運樓，晚上是金鼎軒！”

    白老板在巡捕房苦思三日，也沒想明白這個老張家到底是鬧得什么鬼。一夜之間就人去樓空，如果說是騙子，這些年上海灘也是車載斗量的，關(guān)鍵問題是。他們還并沒有得手拿到錢啊。

    白老板目光兇惡，緊緊盯住自家的太太：

    “張家在游輪上辦的端午宴？”

    “是，是啊。她家有條船，這是第二次在船上請客了。”

    張?zhí)此煞虻谋砬?，也帶了一些緊張，她有一點磕巴的說道：

    “就是玲瓏。還蠻被洋人喜歡的，總是叫她跳舞，我雖說也是做后母的，可是這個心呀，對待她們姐妹都是一樣的，可是她不聽我的啊，也沒辦法！”

    白太太的手絹轉(zhuǎn)移到了眼角，輕輕的按壓，仿佛那里真的有眼淚似得。

    白老板沒空關(guān)注他名媛女兒的風(fēng)流事，他問：

    “我去過張家，鐵門上貼了封條了?！?/br>
    白太太立刻回答道：

    “六姑太太說那邊風(fēng)水不好，要大修?，F(xiàn)在改了住查理飯店?！?/br>
    白老板起身：

    “我去看看。”

    他換了衣服坐了輛青篷車去查理飯店，梅子雨的季節(jié)雖然很討厭，但是梅雨結(jié)束之后立刻進入盛夏，炎熱的天氣要更難受一些。

    端午是一年里最熱的時候。在民間的傳說里，有一部白蛇傳，講的就是蛇是冷血動物，最怕夏天，八百年道行的小青蛇端午節(jié)要躲到深山里去，千年道行的白蛇白素貞也有點挺不住，又加上誤飲了雄黃酒，所以才顯示出了原型。

    張家大爺在查理飯店設(shè)了一個臨時的辦公室，辦公室里裝了最新款的美國空調(diào)，還放了冰盆兒，中西結(jié)合的防暑手段加起來，顯得自在又逍遙。

    每天在這里辦公幾個小時，聽見聽差回報說白老板來了，竟然也很給老親面子的放下公務(wù)，熱情招待了他。

    白老板雖然一肚子火氣，但是也在張家大爺幾句熱情的客套話之下，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現(xiàn)在是負(fù)債狀態(tài)，只要這幾天算一算賬，清理之后。他的房子產(chǎn)業(yè)都要賣掉，只怕內(nèi)褲也剩余不下一條。

    老親張家大爺?shù)囊馑际牵?/br>
    “正在給你爭取一個大國的代理商資格，不過也是要經(jīng)過一些業(yè)務(wù)培訓(xùn)。你可以先準(zhǔn)備一下?！?/br>
    張家大爺口里的培訓(xùn)是指真實的培訓(xùn)。

    白老板卻理解成了要準(zhǔn)備捐官錢的問題，他狗不改吃shi的用日本禮節(jié)，哈腰謝過了張家大爺。回白公館后就看見，已經(jīng)有債主派打手把公館包圍了，妻女哭做一團，仆傭也是沒頭蒼蠅一樣來回奔走。

    白老板得了張家大爺?shù)脑?，態(tài)度還算從容淡定，他對要債的打手說：

    “債務(wù)我只是第二借款人而已，此事還需要和宮崎老板商量過。”

    打手們的目的是逼他湊錢還債，所以竟然也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白老板也沒有心思安撫妻女，他穿了件體面的衣服，坐車去石榴園找宮崎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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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3端午節(jié)瑣事

    梅子雨季連續(xù)一個多月，整個上海都是濕漉漉的，大多數(shù)人家都用起了炭盆烤衣服，不然洗完了衣服多少天不干。有些人家不講究，直接用原木板做床，然后從床板上長出蘑菇來。

    張美溪每天的衣服都是清潔干爽新?lián)Q一次，有時候甚至要換兩次，都是身邊女助理們的功勞。

    等到雨水一結(jié)束，太陽立刻顯示出火爆的威力來，地面上積攢了一個多月的水汽，只一兩天功夫，就被蒸發(fā)的一干二凈。

    張美溪運動的少，坐在平安科學(xué)院里看了一天論文，配合了電扇，日子過得還算輕松，到晚上坐車回船上，又吃了些晚飯。全身開始膩膩的汗黏貼的難受。

    所以吃了飯，張美溪就說：

    “我們?nèi)ネ饷娲岛ｏL(fēng)?！?/br>
    甲板上的海風(fēng)帶了些腥咸的味道，一側(cè)是人間的上海灘。天上的繁星和地上的燈火連成一片。另一側(cè)是蒼茫無邊的大海，繁星投射下來仿佛被海國的精靈偷走了一樣。遙遠的地方傳來些嗚咽的呼號之聲。

    船舷很高，直接到了張美溪的腰部，上面又加一層護欄，和她的下巴齊平。

    空曠遙遠的天海之間，越發(fā)顯示出普通人的渺小伶仃來。

    才呆了五分鐘，杏子就找了過來，笑著說話：

    “大小姐，端午節(jié)的規(guī)矩，是要沐浴蘭湯的，已經(jīng)給你準(zhǔn)備好了?！?/br>
    屈原“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張美溪跟著杏子走去一件寬闊的船艙，看見里面已經(jīng)備好了一個雙人床般的大白瓷浴缸，水汽氤氳，異香撲鼻。

    “這個是蘭花？”

    張美溪湊近了一些，用手扇開了水霧。

    杏子還沒有說話，一邊的小助理金環(huán)已經(jīng)搶先答了：

    “大小姐，這個叫佩蘭，其實是菊花的一種。也能直接泡茶喝的，一片葉子就能泡出香噴噴的一杯來?！?/br>
    杏子笑著拍了一下金環(huán)的背：

    “你快出去吧，說的什么鄉(xiāng)下妹見識的話?！?/br>
    她轉(zhuǎn)頭向張美溪解釋：

    “這都是三少爺送來的，老大的一包。全家用也夠一年了?！?/br>
    張美溪擺手：

    “那我們就洗一下，反正已經(jīng)倒進了浴缸，總是不能喝的了。”

    幾個女助理歡喜的幫她洗了頭，又要扶她進浴缸。張美溪忽然帶了一點害羞，擺手把她們趕了出去。

    她自己走進浴缸里。坐下來的時候，越發(fā)覺得浴缸寬大了，雙手可以伸展開來，都不遠遠不到邊緣，游泳也是可以的。水分充沛，清脆欲滴的佩蘭葉子挨挨擠擠的浮在上面一層。有些像薄荷的葉子，味道是一種太過濃烈芬芳。

    洗過了蘭湯浴，連家常穿的半舊湖藍衫子都帶了些清香氣。每一處肌膚的毛孔都帶著清爽，再出去甲板上走幾圈，覺得心胸寬闊了多少倍。衣衫飄飄帶了些手可摘星辰的仙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