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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圓珠與箭頭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

分卷閱讀13

    月這個做法的,果然還是跟我有些不同,他確實帶著刺兒。

班主又呸道:他逃?逃得掉嗎,現(xiàn)在什么時世,這么安逸的城里不待那是找死,他就是在找死。死了干凈。

我沒有回應,又看了一會就離開了,也沒有招呼一聲,想著班主這時候也不想被人打擾。

好不容易我找到了一個草臺班子,住的地方很小,吃的也總是有一頓沒一頓,加上后來爆發(fā)了全面戰(zhàn)爭,前線緊張,后方城里生活就越發(fā)的不好,那便更沒人聽戲了,即使是要聽也不聽我們這種戲班。但戲除了自己開堂子唱,還有唱紅事和白事的。紅事輪不到我們這種小戲班唱,但是白事總歸是有的,特別是這種時世。

生前富貴不了,死后也想熱鬧一場,這是百姓普遍的想法。

有時候是在人家里唱,有時候是在郊外唱。頭幾回在郊外唱我怕得要死,站在那個竹搭的臺子上腿都是抖的,后來多唱了幾次也麻木了,我甚至會想給人唱與給鬼唱有什么不同?

百姓越來越窮,我們的生意也越來越少,戲班里的人都餓得要上山挖野菜了,我偷摸著拿些以前的頭面去換錢來幫補自己的生計,也不敢吃多,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我有吃的。人餓瘋了窮瘋了會干出些什么事來誰也預計不到,我得防范著些。后來拿去當?shù)念^面變得越來越不值錢,我就不賣了,都是好不容易得來的,若要賤賣我還是有些舍不得。

十天半月沒一頓飽,我瘦得面黃肌瘦,有次唱完回去卸妝經過鏡子的時候差點兒被自己的樣子嚇到,整一個無常鬼似的。

原來我每次都是頂著個鬼樣給鬼唱戲嗎?那他們會不會把我當成同類勾了我的命去?

那夜我沒睡著,想了一宿,最終我決定不唱了。

我決定要離開這座城。

臨行前我到城外廟里走了一趟,算是向戴玉潤告別。我與他說往后我再也不能來看他了,我問他會怕寂寞嗎?離開時我在門邊回頭看了很久,其實會孤獨寂寞的是我,往后連個熟悉人說話都沒有了,我有些舍不得他。

不過我還是獨自走了,跟在我身邊他怕是連口香火都沒,何必呢。

火車票的錢我掏不出,只能靠自己走了,只是戰(zhàn)爭年代我怎敢一個人到處走動?還好讓我找到個南下的商隊,求了許久才得了隨隊的許可,不過吃還是得自己管自己。我們一路南下,在經過一個寥落的村子時我選擇了留下。

就這里吧,我想,從這里開始新的生活。

☆、杜道周

顧影自憐的顧影。

顧影。

我記住了這個名字,記住了這個人。

乘火車趕到廣州,我順利地考上了陸軍軍官學校。訓練與學習都很苦,但我都熬下來了,并于一年后順利地畢業(yè)。由于在校時表現(xiàn)算得上良好,所以我一出來就是中尉。

自從當了軍官后我才知道原來以前杜府里見到的軍官并不是所有軍官的樣子,他們是老一輩軍官,地位都是真刀實槍的打出來的,所以身上的匪氣與殺氣都很重,而現(xiàn)在這些軍官大多是系統(tǒng)學習與訓練出來的,比較起來要斯文很多,不過這些都是還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狀態(tài)。

三年后我們都全面參加了戰(zhàn)爭,那時候我已經是上尉,與戰(zhàn)友一同出生入死,受過傷也見過別人死,說真的一開始會很怕,怕到吐,怕到一整天手都還在發(fā)抖,后來就麻木了。

不是麻木于殺人這件事,而是麻木于生命的消逝。

我們都不愿意多殺一個人,但對于死亡已經能夠坦然接受。

戰(zhàn)爭越來越激烈,我很幸運地依然活著,用流血換了少校的頭銜。有一次師團駐軍的地方離家鄉(xiāng)很近,我特地請假回去一趟,不是為了回杜府,而是想見一見顧影。

看多了生死,再回頭看以前在杜府發(fā)生的事就覺得自己從前的想法太過孩子氣了。如果還想著回去耀舞揚威的話,那簡直就像拿那些死在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友的生命在開玩笑一樣,我不敢為。過去就隨它去吧,什么恨都早就淡了。

但很奇怪,我對顧影的反而有了執(zhí)念。

在校時覺得苦了會想起他獨自一人在戲臺上唱戲的樣子,真正踏足戰(zhàn)場后身染鮮血時會想起與他面對面時他一身的狼狽,如今夜深人靜難以入眠時會想起分別時仰首低唱的他

仿佛我受過的他都受過一樣,而他卻還能出手幫我這個萍水相逢的人,還能夠帶著笑容面對。顧影身上有我渴求的溫柔,我想他的時候越來越多了,甚至開始去聽戲。雖然我并不懂得欣賞,但只要有機會我都會去聽一聽。然后閉眼回想那時候的顧影是怎么唱的,但怎么也想不起來,只記得很婉轉**。

我想要見他一見,問一問他當初是怎樣唱的,我得記熟了,方便以后回憶。這個想法很強烈,所以難得離故鄉(xiāng)近我就向上級告假跑了一趟。

只是,我沒有找到顧影。我們相遇的地方早就不是一個戲館子,如今是一家茶館,生意還不怎么好。

那日我打聽了很久才打聽到原來顧影所在的戲班散了,而他人也不知道去哪了。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顧影,你在哪?

軍情越來越急,每一次我都不知道會不會輪到自己上戰(zhàn)場,上去了又會不會還有機會下來?一切皆無常,我不畏懼,畢竟為著家國天下,但終究有些遺憾。

我曾說過要報答顧影,但如今都沒有這個機會,有時候我想起他時會擔憂,怕他在戰(zhàn)火中流離失所,更怕他被牽連身死,這種怕與當年藏在茶幾下的感受一樣,即使已成錚錚漢子,我依然會這樣怕著。

打了有三年仗了吧,我升了中校,人變得更穩(wěn)重了,再不是當年的野孩子,但話也變少了,總覺得少了些對活著的激動。

我們團最近都在駐扎,等待著上級的調動。我每天就是跟上級一起研究大勢,晚點讀一讀書,漸漸連顧影都很少想了,不過聽戲的習慣已經養(yǎng)成了,聽過那晚會睡得更好。

春夏交接,樹上有正在梳羽的鳥兒,我看著它不著調地哼兩句,忽然就有人往我邊上過來。我的警覺性被鍛煉得很高,但沒有轉頭去看,因為憑對方那個乍乎勁我就能認出來是手下的小張。

他跟我報告說遇到一個會唱京劇的人。我奇了,馬上隨他去看。

這幾年隨軍到處走但到過的地方大多都是中部比較偏南的,戲聽了不少,可是基本都是地方戲種。京劇也只有那次離家鄉(xiāng)近了的時候聽過,不過因為尋不著顧影消沉了好多天,所以總共也沒聽幾次?,F(xiàn)在我們的位置雖然也是長江以北,但還是比較接近江南一帶,所以能遇到會唱京劇的人確實有些奇。

不是一個人,而是倆,一男一女。

男的很瘦,應該是好久沒吃飽造成的,衣服洗得泛